學達書庫 > 瓊瑤 > 蒼天有淚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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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倆不大相信的站著,以為自己聽錯了,站在那兒發楞。女子回頭嚷:「還發什麼呆?還不趕快進來!」 姐妹倆這才如大夢初醒般,慌忙跟著向內走。 雨鳳、雨鵑的轉機就這樣開始了。她們終於遇到了她們生命裡的貴人,金銀花。金銀花是「待月樓」的女老闆,見過世面,經過風霜,混過江湖。在桐城,名氣不小,達官貴人,幾乎都要賣她的賬,因為,在她背後,還有一個有權有勢的人在撐腰,那個人,是擁有大風煤礦的鄭老闆。這家待月樓,表面是金銀花的,實際是鄭老闆的。是桐城最有規模的餐館。可以吃飯,可以看戲,還可以賭錢。一年到頭,生意鼎盛,是「城北」的「活動中心」。在「桐城」,有兩大勢力,一個是城南的展家,一個就是城北的鄭家。 雨鳳、雨鵑兩姐妹,對於「桐城」的情形,一無所知。她們熟悉的地方,只有溪口和寄傲山莊。她們並不知道,她們歪打正著,進入了「城北」的活動中心。 金銀花用了半盞茶的時間,就聽完了姐妹倆的故事。展家!那展家的孽,越造越多了。她不動聲色,把姐妹倆帶進後台的一閒化妝間,「呼」的一聲,掀開門帘,領先走了進去。雨鳳、雨鵑跟了進來,珍珠、月娥也跟在後面。 「妳們姐妹的故事呢,我也知道一個大概了!有句話先說明白,妳們的遭遇雖然可憐,但我可不開救濟院!妳們有本領幹活,我就把你們姐妹留下,沒有本領幹活,就馬上離開待月樓!我不缺燒飯洗碗上菜跑堂的,就缺兩個可以表演,唱曲兒,幫我吸引客人的人!」 雨鳳、雨鵑不斷對看,有些緊張,有些惶恐。 「這位大姐——」 金銀花一回頭:「我的名字不叫『這位大姐』,我是『金銀花』!年輕的時候,也登過台,唱過花旦!這待月樓呢,是我開的,大家都叫我金銀花,或是金大姐,妳們,就叫我金大姐吧!」 雨鳳立刻順從的喊:「是!金大姐!」 金銀花走向一排掛著的戲裝,解釋說:「本來我們有個小小的戲班子,上個月解散了。這兒還有現成的衣裳,妳們馬上選兩套換上!珍珠,月娥,幫她們兩個打扮打扮,胭脂水粉這兒都有——」指著化妝桌上的瓶瓶罐罐:「我給妳們兩個小時來準備,時辰到了,妳們兩個就給我出場表演!」拿起桌上一個座鐘,往兩人面前一放。「現在是五點半,七點半出場!」 雨鵑一驚,睜大了眼睛:「妳是說今晚?兩個小時以後要出去表演?」 金銀花銳利的看向雨鵑:「怎麼?不行嗎?妳做不到嗎?如果做不到,趁早告訴我,別浪費了我的胭脂花粉!」就打鼻子裡哼了一聲:「哼!我還以為妳們真是『虎落平陽』呢!看樣子,也不過是小犬兩隻罷了!」 雨鵑被刺激了,一挺背脊,大聲說:「行!給我們兩小時,我們會準時出去表演!」 雨鳳頓時心慌意亂起來,毫無把握,著急的喊:「雨鵑——」 雨鵑抬頭看她,眼神堅定,聲音有力:「想想在醫院的小五,想想沒吃沒穿的小三小四,妳就什麼都做得到了!」 金銀花挑挑眉毛:「好!就看你們的了!我還要去忙呢——」轉身喊:「龔師傅!帶著你的胡琴進來吧!」 就有一個五十餘歲的老者,抱著胡琴走來。金銀花對龔師傅交代說:「馬上跟這兩個姑娘練練!看她們要唱什麼,你就給拉什麼!」 「是!」龔師傅恭敬的回答。 金銀花往門口走,走到門口,又倏然回頭,盯著雨鳳雨鵑說:「你們唱得好,別說妹妹的醫藥費有了著落,我還可以撥兩間屋子給你們兄弟姐妹住!唱得不好呢——我就不客氣了!再有,我們這兒是喝酒吃飯的地方,妳們別給我唱什麼『滿江紅』『浪淘沙』的!大家是來找樂子的,懂了嗎?」 雨鳳嚥了一口氣,睜大眼睛,拚命點頭。 金銀花一掀門帘,走了。 珍珠、月娥已經急急忙忙的打了兩盆水來。催促著:「快來洗個臉,打扮打扮!金大姐可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沒價可還的啊!」 龔師傅拉張椅子坐下,胡琴聲「咿咿呀呀」的響起。龔師傅看著兩人:「兩位姑娘,你們要唱什麼?」 表演?要上台表演?這一生,連「表演」都沒看過,是什麼都弄不清楚,怎麼表演?而且,連練習的時間都沒有,怎麼表演?雨鳳急得冷汗直冒,臉色發青,說:「我快要昏倒了!」 雨鵑一把握住她的雙臂,用力的搖了搖,兩眼發光的,有力的說:「妳聽到了嗎?有醫藥費,還有地方住!快打起精神來,我們做得到的!」 「但是,我們唱什麼?『問燕兒』、『問雲兒』嗎?」 雨鵑想了想,眼睛一亮:「有了!妳記得爹有一次,把南方的小曲兒教給娘唱,逗得我們全體笑翻了,記得嗎?我們還跟著學了一陣,我記得有個曲子叫『對花』!」 這天晚上,待月樓的生意很好,賓客滿堂。 這是一座兩層樓的建築,樓上有雅座,樓下是敞開的大廳。大廳前面有個小小的戲台。戲台之外,就是一桌桌的酒席。 這正是賓客最多的時候,高朋滿座,笑語喧嘩,觥籌交錯,十分熱鬧。有的人在喝酒,也有一兩桌在擲骰子,推牌九。 珍珠、月娥穿梭在客人中,倒茶倒水,上菜上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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