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曲盈竹 > 玫瑰色記事簿 | 上頁 下頁
三十七


  「我爸媽不在,我也不能留下來過夜啊!你要我明天穿一樣的衣服去學校?」我嘟嘴說。

  「好吧!那我送你。你等我一下。」

  趁他進浴室去,我撿起衣服穿好,還偷空照了下鏡子。

  爸媽的異樣在今天有了答案。有時晚歸,有時整天不在,有時壓抑著聲音講電話,臉上綻著奇異的光采……儘管如此,我仍然有犯罪後的愧疚,但願不會被他們看出端倪。

  呵,才短短一天,我竟然也變成欺瞞爸媽的小孩。若是以前,我還可能將這件事告訴媽媽,甚至問問她的意見呢!

  聽著嘩啦啦的水聲,我也不敢相信,竟能這麼冷靜地離開侯燦玉的床……

  在他的甜言蜜語安慰下,稍減了爸媽離婚的衝擊,卻挖開了另一個更深的傷口——我不願爸媽離婚,是怕他們撇下我?難過他們不相愛?擔心侯燦玉也變心?

  不!我氣他們打碎我的愛情理想。

  我一直患有戀愛病,我想談一場甜蜜的戀愛,我作著王子公主從此幸福快樂的美夢,爸媽就是我認定至高無上的目標。所以我捧著一本玫瑰色記事簿,對於其中每一頁、每段故事、每個男孩子都寄予厚望,期待他們給我一段浪漫的愛情,期待他們會是我最後一個對象。

  在沒認定侯燦玉之前,我祈求穩定,卻造就別人對我不穩定的印象;我期待著愛情,卻粉碎了一個個男孩子的愛情。

  好!當我終於認定了侯燦玉,至高無上的目標卻毀了,爸媽不再相愛,以前的執著變成一場空,那麼,我到底在追求什麼?

  「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這句話,不見得是玩家們掛在嘴上的口號,要真的經歷過愛情顛簸、期待著下一次愛情的人們,才能體會吧?

  如果終究要失去,就緊緊把握現在吧!所以我投入他的懷抱。

  我這是不相信他,還是不相信自己?

  鏡中的臉孔開始模糊。出了浴室的侯燦玉見我恍惚,溫柔地擁著我,安撫我,他大概以為這樣的反應只是女孩經歷初夜之後,患得患失的心情吧?

  震撼已經過去,最近我忙著當乖小孩。爸爸要介紹「新媽媽」,媽媽也要介紹「新爸爸」,我一律稱呼叔叔、阿姨,免得神經錯亂。

  爸媽的新伴侶對我都不錯,我當然要做個好孩子;除此之外又能怎樣?

  「其實我跟你媽有很多意見不合的地方,可是怕影響你的情緒,我們不敢在你面前吵架。我們的共識就是想讓你快樂的長大。現在既然我們都有合意的對象,你又已經二十歲了,這段婚姻就沒必要繼續下去。不過,我們還是彼此欣賞的。」爸爸解釋說。

  這就是「曾經擁有」的最高境界吧!

  我裡著被單,從「目前擁有」的男人懷裡爬出來,一溜煙沖向浴室。

  由於決定一個人住,我遷入爸媽為我買的小套房,侯燦玉於是三天兩頭登堂入室;我連爸媽都賴不上了,於是名正言順賴著他。

  洗完澡出來,侯燦玉也穿好衣服,他一見我就糗道:「還是這麼容易害羞?真是一點進步都沒有。」

  我吐吐舌頭,不敢看他。

  是害羞沒錯,而且我總覺得,就算再怎麼喜歡,看多了就不稀奇了。是以,儘管在激情的片刻,我也遮遮掩掩,儘量不在他的面前展現裸體;他的求歡,十次也有八次會被我拒絕。

  「我爸的岳母大人要作大壽,要我帶你出席,我替你拒絕了。」他忽然說。

  那不是他外婆嗎?我的腦筋一時卡住,然後才又想起,他媽媽是小老婆,作壽的應該是大老婆的媽媽……好複雜!幸好不用去。

  「我爸也要你常去我那裡,陪陪我媽。」他又說。

  「那你拒絕了嗎?」我問。

  「沒有。不過你們語言不通,我可能還要先教你日文。」他想想又興味地說:「這是媳婦養成教育。」

  我鎮他一眼,唇動了動,又決定替未來婆婆保密。如果她真是我的未來婆婆,或許別拆穿她的秘密比較妥當。

  「你該回去嘍!」我看看時鐘說。

  「又要趕我走?」他哈我癢,哈得我咯咯地笑。「我要不要榨幹你的體力,讓你昏死在床上,才能跟你一起睡到明天早上?」

  「討厭!不要啦!!」我笑著推開他。

  鬧了一會兒,侯燦玉在我頰上輕輕一吻說:「好吧!我走了!你一個人小心,有什麼事情,打電話給我。早點睡。」

  「嗯,拜拜。」我依依不捨地目送他,朝他擺擺手。

  儘管如此,我還是沒留他過夜。侯燦玉總愛與我廝磨著捨不得走,直到我半嗔半推地趕人。就連初夜,我也能冷靜地離開他的床,就怕和他同床共枕迎接第二天。

  又沒結婚,可別提前做了老夫老妻,讓他看盡我起床時的醜樣;更別預支太多的幸福,免得新鮮感太早失去。

  爸媽那樣的神仙眷侶,都落得如此下場,真不曉得我要怎麼做,才能留他永遠?才能永遠……愛他?

  我是如此小心翼翼啊!

  大概是颱風警報才剛解除,明明是夏天,卻有著秋天的涼意,陰霾盤桓不去。

  我捧著侯燦玉泡的紅茶,剛在和室坐下來,就聽說他爸爸突然造訪這個「小公館」。我有點措手不及,和侯燦玉面面相覷。

  剛想回避,侯方武已經出現。

  「哦?曼媛,你也在?」他熱絡地跪坐下來。「太好了!你也來陪陪恭子。有你在場,恭子可能比較肯理我呢!」

  他與情婦失和,也不怕丟臉,竟肯告訴我這個小女生?我一時愣住,不知該怎麼回應。

  我尷尬地看看侯燦玉。他笑得很浮面,仿佛不太欣賞他爸爸的笑話,又不能反駁什麼;他們父子的關係並不親的樣子。

  傭人送上茶來,侯方武啜飲一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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