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曲盈竹 > 緋聞女王 | 上頁 下頁
二十六


  「改裝一下就好了!而且,大清早那些狗仔隊也還沒醒,我們現在去剛好!」他興沖沖地說。

  兩人換了樸素的裝束,於靖風甚至親自替她綁了簡單的辮子,儘量藏住明星的光芒。

  「漂亮的鄉下姑娘,來選港姐吧!冠軍一定是你!」他上下打量她。

  「你還是帥得不像話,一點都沒土味!」她看看他說。

  「相信嗎?我可是在那裡長大的!」他指指外頭一角。面對她的驚訝,他又笑說:「這叫出淤泥而不染,你說是不是?」

  她被逗得咯咯嬌笑。

  油麻地是個新舊交替的地方,靖風這幢洋房是歐式建築,一條街外卻是另一個世界。廟宇、玉市、鳥街、茶樓、傳統的平房……時空像是在這兒劃下一條界線,一新一舊涇渭分明。然而,在月色與距離的美化下,星火與燈光相輝映,竟像是披了層薄紗的貴婦人,神秘美麗。

  兩人一路手攜著手,雙手親密交疊,任誰看了都不會懷疑他們是一對戀人。

  大清早的,行人少之又少。於靖風熟練地領著她穿越一條條街巷,沒引起旁人太多注意。

  昨晚這兒是觀光夜市,結束營業才不過幾小時,除去了攤販與人潮,一間間傳統的舊房舍與粗糙的棚架,近看之下還真是有些殘破又冷清的感覺。

  走進了雀仔街,一戶戶鐵門都拉下,地面上還散落著零落的羽毛,空氣中隱隱飄著鳥糞味。幽靜的清晨,還不到鳥兒們早起的時刻,聽不見鳥鳴有此可惜。

  「以前我和我媽住過的房子都拆了,想不到這家店還在!」於靖風一臉懷念又有些激動,指著一家大門深鎖的鳥店說:「小時候為了家境,我媽晚上在通菜街擺攤子,白天就編鳥籠送到這家店來賣,我在課餘的時候也會幫忙……有一次我還異想天開,模仿港督的簽名簽在籠子上,想賣個一千塊港幣詐財,結果狠狠挨了我媽一頓罵。」

  「你現在不必模仿了,只要簽你自己的名字就夠啦!說不定還不只這個價錢!」方幼柔笑著提議。

  「你說的跟她一樣,只是口氣不同。」他頓了頓。「她說,男子漢大丈夫,有本事就簽自己的名字,開多高的價都還有人買,那才是真本事!」

  「那你媽媽現在怎麼說?是不是說你很了不起?」她笑問。

  「沒,她死了。」他淡淡地說。

  「啊,對不起!」

  氣氛突然尷尬起來。

  靖風的過去向來是個謎,媒體只知道他以僑生身份到臺灣讀大學,課業餘暇進入演藝圈發展,不料竟一鳴驚人地走紅,畢業後又紅回香港;至於更早之前的事就不清楚了。他肯讓自己知道他貧寒的過去,足見對她的認真,方幼柔有些感動。

  想不到他貴族般的優雅氣質,言之有物的談吐,居然是在市井中培養出來的,她的母親一定相當了不起!哪像那個姚遠,一樣是天王,行事言語卻那麼流氓!

  「那你父親呢?」她換個話題問。

  於靖風的臉色一沉,並未答話,她知道犯了禁忌,沒敢再追問下去。直到又穿過幾條街後,他才說:「香港、臺灣、新加坡、馬來西亞……天知道現在他在哪個情婦那裡?到死我都不想再見他一面。」

  他的口氣冷淡,語意決絕,聽得方幼柔打了個寒噤。

  他若無其事地指著另一處說:「那裡是廟街,人多的時候還好,可以去逛逛,人少的時候就別靠過去。那個地方龍蛇混雜,晚上聚集了跑單幫的外地小販和觀光客,也是飛仔幫派的大本營……姚遠就是在那裡長大的。」

  「那我們還是不要過去好了!」方幼柔馬上說。

  這話惹得於靖風發笑,仿佛很樂意聽到她這麼說。他笑著說:

  「他唱的廣東大戲可是一流的!想當初也騙了不少觀光客的錢哩!可惜他在媒體上不會願意表演這個。」

  「哦?那他是為什麼會進入演藝圈?」她好奇地問。

  「他從小跟我是死對頭,進了演藝界,也是沖著我打對台來的;只要是讓我難堪,扯我後腿的事,他最有興趣了!」他說到一半止住,低聲問:「昨晚我那麼激動,你還好吧?」

  他沒來由提到這點,兩朵紅雲不自覺飄上她臉頰。

  「你、你問這做什麼?」

  「要不是看到他親你,我不會那麼失控……說起來我該謝謝他呢!」他輕啄了下她的紅頰,她羞得往他懷裡鑽。

  難怪姚遠常被拿來與風格個性迥異的靖風比較,他們兩人之間王不見王的心結想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對她來說,姚遠有如狂放的烈陽,強迫別人要繞著他轉,以他為中心,熱情得不可思議,卻也跋扈得囂張。

  靖風則像是迢迢星辰,距離是億兆萬光年之遙,溫度是想像不到的極端;對人一視同仁地親切,也一視同仁地疏離,只有在激情的時刻才能稍稍感受到他的失控。到現在她仍不敢相信出自己已與他走到了這一步……

  「那你呢?你又是為什麼會進演藝圈?」

  「這是最快又最便利的途徑,不是嗎?」他想了想才說。

  「可是,成功的機會不見得大吧?多的是有實力卻紅不起來的例子。」她有些訝異他入行的理由。

  「就算沒有機會,也要自己創造。」他語氣清淡,語意卻深沉。

  她又愕住了。是什麼原因會讓他這麼在意功成名就?

  仿佛明白了她的疑問,他頓了良久,緩緩把自己複雜的家庭背景告訴她,包括和葛殷殷的兄妹關係。即便他的口吻態度那樣雲淡風輕,卻能教她感受到其中的沉重。

  「所以你想盡辦法也要入這行揚眉吐氣,然後讓『他』看到你,讓『他』後悔?」她想想又說:「如果是我,搞不好也會這麼做。」

  於靖風但笑不語,形同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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