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人教授(15)_瓊月

十五

　　據說T大東側小巷內的老旺麵館，便宜又大碗，料好又實在，難怪成為學生族的最愛。此時，只不過十一點，放眼望去已高朋滿座。

　　萱萱把紅蘿蔔絲全夾進小霏的碗裡，再加些辣椒醬及醋，隨即動手攪拌什錦面。

　　「喂，紅蘿蔔很好吃耶，為什麼不吃？」小霏邊說邊吸口面。

　　「說來話長。」萱萱先喝口湯，「我本來只是不喜歡它的味道，可多少還會吃一點。但外公覺得小孩兒挑食是不好的習慣，於是拿了根這麼大……哈，大約有二十五公分長、約半斤重的紅蘿蔔給我啃，剛好我表哥在場。」她吸一口麵條，又道：「他就在那邊開玩笑說，紅蘿蔔吃多了就會跟小白兔一樣，眼睛紅紅、身體肥肥嫩短短、走油用跳的哦！」

　　呵呵，小霏差點噴出湯汁。

　　「從那刻起，我就對紅蘿蔔有著深深恐懼，直到就讀國一才知道那只是表哥在鬼扯，可我卻再也改變不了對它的畏懼心態了。」萱萱興致頗佳，說著就提起杜駿偉：「就像前天，杜教授硬要我吞下便當裡的紅蘿蔔，當時呀，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差點要吐出胃裡所有的東西。」

　　「後來呢？」小霏有趣地詢問。

　　「他就發出冷冷的音調：吃下去！」萱萱發出低沉的聲音，突地又瞪大眼，「哦，他板起閻王臉簡直比9H勇還可怕呢，我都快嚇死了。」

　　小霏笑得雙肩直顫。「閻王臉！呵呵，形容得好。」片刻後，她微斂笑容直視萱萱雙眼詢問：「那你還覺得他好相處嗎？」

　　萱萱垂下眼瞼道，低聲道：「他不發怒的時候，是滿好相處的。」其實她內心對杜駿偉有種又愛又怕、又想親近又想逃離的感覺，只是她不想完全說出來而已。

　　接著萱萱淺淺一笑，轉移話題談些校園趣事，兩人東聊西聊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

　　外文系的同學都知道，萱萱是位標準的出糗大王，若超過三天沒鬧笑話，反而會讓人以為她生病了。

　　記得來到T大第M個月，有回萱萱上臺報告莎翁悲劇讀後感，她準備的內容極為豐富，引申亦條理分明，嚴格說起來並不輸給專家的演講。然而教授給她的評語卻是：非常好，可惜穿著拖鞋。

　　結局果然是悲劇……

　　阿木得知此事，當然得照慣例叫她去辦公室一趟。他先僻哩啪啦訓一頓，而後丟本與康熙字典差不多厚的英詩選讀給她，限定一個月內讀完且譯成中文。

　　一個月內？！這不就等於要她去死嘛！然而，萱萱還是硬咬著牙，頂著熊貓眼連夜趕工。她的翻譯能力就是在那個時候奠下基礎的。

　　後來，只要萱萱又在其他教授面前出狀況，阿木的反應就是罰她讀文章寫中文，因此她的譯文能力也就逐日雄厚（可見她的凸捶頻率有多高）。如今，一般文章已難不倒這位外文系榜首，她只需瞄一眼便可直接譯成極為順暢的中文。

　　午後，圖書館內，萱萱瞧著杜駿偉給她的五十五頁資料已譯至第五十頁了；還好小霏借她筆記型電腦，否則她不寫到手斷才怪。

　　突然間，喀喀的鍵盤聲停了下來。

　　萱萱維持同樣的姿勢，眼珠兒緩緩移向左前方，哎呀！竟然是她的最愛「綠豆冰沙」！她不由自主的咽咽口水，收回目光繼續打字。

　　不對，發現那杯冰沙往她靠近了十公分，她又不由自主的咽咽口水，收回目光繼續打字。

　　再看，發現那杯冰沙竟然往右前方移動！這回，萱萱猛然抬頭，驀地與熟悉輪廓對個正著。

　　杜駿偉正有趣地推著那杯冰沙。

　　「請你喝的。」

　　「嘎？喔。」萱萱瞄向不斷對她招手的綠豆冰沙，「謝謝。」猶豫了一下下，便毫不考慮地移至唇邊吸一大口！「哇，好好喝啊。」又吸一大口。

　　看得杜駿偉不禁吃笑出聲。

　　糟糕！竟然在他面前失態！萱萱尷尬地把冰沙放回原位，轉動腦袋找個話題：「呀……今天是星期日耶，教授怎麼會在學校？」

　　「特地來看你。」

　　講話有夠直接！難道他不知這句話容易引起情純小女孩誤會嗎？當亂飄的眼珠子不小心觸及深逮瞳眸，萱萱不禁臉頰一紅，趕忙垂下眼瞼瞟向左手邊的文章。

　　杜駿偉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才三天就譯到五十頁啦，都沒碰到任何問題嗎？」他把電腦移過來，按了幾下鍵盤忍不住道：「真是優秀，不愧是外文系榜首。」

　　聞及稱讚，萱萱心中頓時有股說不出來的快樂。「嘔……這個嘛……得感謝阿木教授。」

　　「為什麼？」杜駿偉早已得知受管與阿木的關係，也明白萱萱很怕阿木。

　　「嗯嗯嗯……」連續嗯就是說不出口，並且雙頰已脹紅得嚇人。但瞧杜駿偉仍在等答案，於是她避重就輕地講個大概。

　　「嗯……因為每次出、出……出狀況……呢……教授就要我譯文章……然……然後我的功力……晤……愈來愈強……」

　　杜駿偉憋著滿臉笑意。「呵呵，這種教學方式我倒是可以學學。」

　　老天！萱萱不是故意的，希望財經系同學別埋怨。

　　「你繼續，我去拿幾本雜誌，待會兒就回來。」杜駿偉說著，便走至書櫃前。

　　萱萱慕地眨眨大眼。想拿雜誌就去嘛，何必向她報告呢？他有向別人報告行蹤的習慣嗎？莫非他在暗示可能會被綁架，所以見他未回就得趕快報警處理？是嗎？有可能哦？耶？她在想什麼呀！

　　腦袋有點阿達哦！

　　她自嘲地搖搖腦袋，拿起冰沙又吸了三大口，隨後滿足地投人工作。

　　杜駿偉的存在使得萱萱無法專心翻譯，待結束已經下午五點整。

　　瞧他全神貫注於雜誌上，萱萱索性輕輕地抽出磁片，又輕輕地拿出行動電話，再輕輕地放在他眼前。

　　杜駿偉抬起疑問——

　　「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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