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喬軒 > 小姐不是好惹的 | 上頁 下頁
三十八


  舞團團員們放聲痛哭,在一片嚎啕聲中,樂睇的喉嚨緊縮,眼淚乾涸,如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般立在羅曼、諾夫斯基病床邊,凝視他無喜無怒的容顏。

  一名護士拉起白布,正要覆上諾夫斯基的臉,樂睇卻制止她。

  「不,還不要。」

  像是能夠體會樂睇的心情,護士退到一旁,收拾散置一旁的急救用具。

  在這時刻,樂睇的腦中忽然掠過許多過去的片段,但她想起的盡是羅曼、諾夫斯基破口大駡的怒容,以及被舞團開除時,他那嚴厲、疼惜又失望的眼神。

  很少人見過羅曼、諾夫斯基的笑容,他總是像只一掌拍在倒刺上的獅子般暴躁,可是,在這一刻,樂睇卻如此想念他吼人的聲音。

  「樂睇……」

  樂睇茫然抬首,看見哭腫了眼的多麗。

  「多麗,我沒有趕上。」

  「樂睇……」她深吸一口氣,忍住眼淚道:「這是老師要我交給你的。」

  樂睇接過多麗遞給他的一緘信封。

  打開信封,裡面是幾份檔。

  「老師把舞團交給你了,這是老師最後的心願。」

  樂睇咬住下唇,一種不可抑遏的悲痛使她哽咽。

  她搖頭,「我辦不到……」

  她明白,交到她肩上的,是多麼巨大的責任,巨大得幾乎令她承擔不起。

  「你可以的,」多麗含淚擁抱她,「我會幫你,我們都會幫你的。」

  樂睇仰首,努力將淚意咽下。

  她撐得起這份重責大任嗎?她不知道,但她只能全力以赴。

  過去,她曾讓諾夫斯基失望,這次,她不會再重蹈覆轍。

  國際級舞蹈大師辭世的消息,很快的成為全球媒體關注的焦點。

  身為「諾夫斯基舞團」的繼任負責人,樂睇除了遵照遺囑,安排將諾夫斯基的遺體送回俄羅斯安葬,亦必須應付所有的採訪。

  媒體對來自臺灣的裴樂睇充滿興趣,她生長於育幼院的過去與舞蹈經歷被一再拿出來探測,但樂睇從不隨之起舞,她從來就不懼怕蜚短流長,她只在乎一件事——

  維持舞團,並讓諾夫斯基的舞蹈精神,透過她的手傳承下去。

  樂睇開始策劃羅曼、諾夫斯基的回顧展。

  與探索頻道合作製作紀錄片,緬懷羅曼、諾夫斯基傳奇的一生。

  安排世界巡迴公演。

  以羅曼、諾夫斯基名義成立基金會,資助有天分有才華的舞者。

  著手規劃成立羅曼、諾夫斯基舞蹈學院。

  這些事情,花費樂睇十五個月的時間。

  十五個月過後,樂睇宣佈將舞團的事暫時移交給副團長多麗,閉關三個月。

  「樂睇,你怎麼會突然想要離開舞團三個月?」多麗憂心忡忡得問。

  「為了創作。」

  「我不懂。」

  樂睇微笑。「多麗,我們不能安於重複扮演過去的舊舞碼,如果新的舞碼不能被接受,表示觀眾無法認同沒有羅曼、諾夫斯基的舞團,我們的努力等於白費。」

  多麗同意了她的決定。

  於是,樂睇帶著簡單的行李,從紐約飛回臺灣。

  再度回到臺灣,是熱浪襲人的七月。

  多麗幫樂睇在臺北郊區租了一幢河岸的小屋,這裡將是她未來三個月的棲身之所。

  樂睇放下行李,推開落地窗走向面河的露臺,深吸了一口氣,讓清爽的空氣充溢她的肺葉,直到她覺得足夠了,在才返回屋裡,開始探索這間屋子。

  她不知道多麗怎麼找到這個地方,但這裡確實適合靜思創作,它的地點遠離市區,卻又不至荒僻。

  巧合的是,這屋子的主人似乎也是一名舞者,所以屋裡辟有一間舞室,並配有最好的音響,此外,CD與DVD的收藏亦豐富的令人驚喜,就如同孩子走進了糖果屋,或是酒饕逛進了酒窖,令人流連忘返。

  樂睇一一看過櫃中的CD,發現屋子的主人與她的喜好相近,裡頭有不少CD是她自己也有收藏的,這個發現令她非常愉快。

  房間以舒適為主,是柔和的紫藍與白色調,並且非常女性化。

  客廳並不大,但有一張令人一坐下就舒服得不想移動的柔軟沙發,客廳的牆上嵌著書櫃,樂睇看了看,多半是文學類書籍或攝影集。

  多麗真是設想周到,再也沒有比這裡更適合她獨處構思新舞碼的地方了,她簡直愛死了這裡!等她回紐約,或許她會請多麗幫她聯絡者屋子的主人,要是對方願意割愛,她希望能把這裡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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