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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元朗?」君頤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元朗抬起頭,望向貝君頤。此刻的他一臉疲憊,眼底佈滿血絲,下巴冒出了胡渣,看起來非常落拓。

  「你去客房休息,我來照顧怡文。」君頤說道。

  元朗卻更加抱緊了怡文,堅定的搖頭。

  「不,我要在這裡。」

  「你已經守在這裡三天了,再這樣下去,倒下的會是你!」

  「我撐得住的,拜託……讓我留在這裡!」元朗已經疲於爭論,但他的態度再堅定不過——沒有任何人能將他從怡文的身邊拉開。

  君頤知道勸不動他,這三天以來,元朗不肯回家,累了就在怡文房內的躺椅短暫地睡一下,醒來後又繼續陪著怡文,他不管他的店,也不回家,還是君頤強迫他交出家裡的鑰匙,親自將阿拉比卡送到寵物旅館去。

  「明天一早,怡文若仍不退燒,我決定將她送到醫院去。」君頤說出了她的決定。

  元朗點點頭。

  君頤離開怡文的房間,她在沙發上坐下,頹然掩面。

  然後,身旁的電話響起,君頤下意識地接起。

  「喂?」

  「君頤,怡文退燒了嗎?」

  聽見電話彼端傳來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使她感到一陣強烈的心安,一股莫名的淚意,忽然奪眶而出。

  「還沒……」她忍淚說道。

  「你呢?你還好嗎?」

  「還好……」

  「還好是個很籠統的答案,別替我省電話費,多說一點,不然教我怎麼安心?」他沒好氣地再問:「你吃過晚飯沒?」

  「晚飯?」君頤仿佛此刻才想起這件事。

  「怎麼?現在都快九點了,你還沒吃晚餐嗎?」對方一聽,立刻火冒三丈地開罵:「搞什麼鬼?你以為自己是無敵鐵金剛嗎?怡文現在病著,你還不吃飽怎麼有力氣陪她奮戰?要是你也垮了怎麼辦?」

  君頤聽著他在電話彼端火爆開罵,她眼眶裡蓄滿了淚,唇際卻是笑著的。

  這個嘴巴很壞的傢伙,表達關心的方式總是這麼激烈。

  「你現在人在哪裡?」

  「……東京。」悶悶不樂的聲音。

  「什麼時候回來?」

  「明晚八點的班機。」聲音更悶了。

  君頤閉了閉眼。還好將近二十四小時……

  「我……很想念你。」君頤脆弱的低語。

  她很少說這種話,可是,她現在沒有力氣偽裝。

  電話彼端,一片岑寂。翻騰激越的情緒,無法以言語傳達。

  「明天我一下飛機就去找你,你乖,先去吃飯。」他柔聲勸哄著。

  「嗯。」

  收了線,君頤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向廚房。

  陳媽見君頤滿臉是淚,不由動容,放下正在熬煮的雞湯,走上前去,給這個貝家女主人一個充滿母愛的擁抱……

  窗外的曙光,驚擾了元朗的淺眠。

  他才睜開眼,幾乎就馬上清醒了,掀開身上的薄被,小心地移至床邊,用耳溫槍確認怡文的溫度。

  四十度。

  他睡前為她量過一次體溫,那時是三十八度,經過了三小時,她又開始發燒了。元朗坐在床邊,為她換了一片退熱貼,然後輕撫她紅通通的臉蛋,眼神哀傷。

  「怡文,你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快點醒來……」說完,他抓住她單薄的肩膀,開始搖晃她,「醒來!快醒來……」

  怡文仍不曾睜開眼。

  「你一定要這樣自我懲罰嗎?要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才覺得足夠?」

  他咬緊牙根,強忍住幾欲崩決的眼淚,抱住她,將臉埋入她發燙的頸窩中。

  老天!他該怎麼做?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她醒來?

  忽然,元朗像是明白了什麼,抬起頭注視著在病中掙扎的怡文,低啞地開口:「怡文,你沒有傷害到任何人,玲雅的事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覺得自責或內疚。如果和我在一起,會使你懷有罪惡感,那麼,只要你醒來,我願意……」元朗的聲音哽了一下,他狠狠閉眸,才又接著繼續說道:「我願意離開……」

  只要能讓她停止自責,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半小時後,怡文的高燒退了。

  醫生宣佈她已經穩定下來,不必送醫院,只等她從昏睡中清醒,好好進食補充養分。

  當天中午,怡文自昏睡中清醒。

  怡文清醒後,不曾再見到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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