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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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樽月對她一笑,那笑容裡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深意,令魅羅的心臟跳得飛快。 「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飛到意大利,我送你去。」雖說名義上是直飛羅馬,不過,中途仍需轉機,所以樽月說什麼也不會讓魅羅一個人搭機前往。 「你不用擔心我,我知道該怎麼轉機。」常到意大利的千雪姐姐早已對她說得一清二楚了,再不然她可以開口問人,畢竟之前她住在意大利那麼多年,除了流利的意大利語,英語程度也絕對不差。 樽月什麼也沒說地提著行李往海關走,邊走邊從口袋中掏出機票與護照,證明他絕不是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魅羅小跑步地跟在他身邊,著急地道:「真的不用麻煩,我一個人絕對沒問題……」 兩個多月前,從意大利長途飛行到這裡的記憶猶新,現在她只是沿著原來航線再飛回去而已,真的不需要麻煩他跑這一趟。 「雖然我不是個好爸爸,但,我想當一個盡責的父親;讓小女兒一個人出國的事我絕對不會允許的。」他再度微微一笑,但這次的笑容充滿感傷,「我想,你已經打定主意回意大利去之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所以,這也許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一起旅行……」 他的語氣讓她的眼眶不爭氣地泛紅了。 「所以,讓我在送你回意大利的旅程上,共度最後的十三個小時吧!」 魅羅別開臉不語。因為,她已經忍不住落淚了。 上了飛機,兩個人都沉默不語,凝窒的空氣壓迫得魅羅幾乎呼吸不過來,所以,她只好借著看窗外,來逃避與樽月說話。 也許樽月也明白她的想法,所以他一直沒有開口。不知道經過三十分鐘還是更久,魅羅發現自己緊繃的神經漸漸緩和下來,接著,她不知不覺閉上眼 睛,沉沉地睡著了。 樽月的視線不曾離開她,所以,當她睡著時,他便發現了。樽月讓她靠著自己的肩,向空姐要來毛毯,輕輕地蓋在她身上。 與她相處的每一秒鐘都是那麼珍貴,她規律的呼吸心跳、體溫,以及甜美得如同天使一般的睡顏,他都要牢牢地記在心底,永遠不忘。儘管她對他的恨意有多麼深,也改變不了他深愛她的事實。 他對她的感情不止有父親對女兒的寵愛,他騙得了魅羅,卻騙不了自己,他知道那種情到深處無怨尤的感受代表著什麼,可是,他無法訴諸於口。 他無法原諒自己——在明知道兩人的關係之後仍然愛上她。他是如此的罪惡!他沒有資格被赦免。 倘若織蘿仍然活著,她將會是最有資格對他的背叛作出最嚴厲控訴的人。 他痛苦!不是因為背負這樣的業障,而是他使得魅羅也墜人痛苦的深淵,魅羅的痛與恨,才是將他打人地獄萬劫不復的緣由。 兩個小時後,飛機在成田機場降落,準備轉機前往意大利。 在候機室的那一個小時中,樽月一直抱著沉睡的魅羅,片刻也不離開;一直到上了飛機,起飛十分鐘之後,魅羅才醒轉過來。 咦,不是原來的飛機? 魅羅微蹙起娥眉,由於飛機仍持續攀升,高空的氣壓使得她有些難受。 「還好嗎?」樽月關切地審視她,道,「你睡了一下,剛剛在成田機場換了一班飛機,現在正直飛意大利。」 直到現在,魅羅才能平心靜氣地看向眼前無比英挺的男人——她的父親,也是她既愛又恨的人。 他看來疲倦又憔悴,而且……他瘦了,臉上的線條更如刀鑿般分明,也更……魅人。他的眼眸是那樣烏黑而深不可測,許多無法說出口的心思,全被他掩藏在那汪深潭之中,惟獨對她的眷寵之情毫不掩飾,而且,隱含著深深的痛楚。她明白那痛楚是什麼,因為她也有相同的感受。 他們兩人同樣明白——這次一旦分離,也許就再也不會相見了呵!然而,在這有限的時間裡,她還能說什麼呢?也許什麼都不要留下,對彼此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樽月……」 「嗯?」 「我不會再跟你見面了。」 那一刹那,樽月眼中的痛苦,強烈得讓她感同身受。 就像衝激海岸的浪花一般,即使再怎麼激烈,也有歸於平靜的時候。當他的痛趨於緩和的時候,他平靜地開口:「我明白。」 「給你帶來很多困擾,對不起。」 樽月搖搖頭:「不要這麼說,該道歉的是我。」 是他刻意的隱瞞,才會造成今天無法挽回的結果。 魅羅也搖搖頭:「我該向你道謝的,如果你再晚幾年告訴我,事情可能會變得更糟糕。」 「魅羅……」他不由自主地歎口氣。 魅羅看著他,故作輕快地道:「樽月,你知道嗎?你最好忘記一個曾經喜歡上自己的父親、叫做『鏡魅蘿』的笨女孩。」 「我不許你這麼說。」 「你很痛苦,對不對?」魅羅沒有理會他,繼續說道,「你的女兒愛上了你,所以,你為自己無心造成的局面感到痛苦。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忘掉它?你最好忘掉你有個女兒的事實,這樣你會比較快樂……」 樽月狠狠地將她摟進懷裡,打斷她的話:「我不想忘記你,不管想起與你有關的回憶是快樂或是痛苦,都勝過遺忘後的空白!」 樽月的深情,一如他極富磁性的聲音,深深地撞擊到她的心中。 魅羅噙著淚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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