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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泛兒……」他想說些道歉的話,但是說不出口,他是一國之君,從來沒有對任何人、事、物道過歉,他不知如何啟口。

  允泛乏力地睜開眼眸,微弱地道:「算是……我欠你的……」

  她痛苦,他也不好過,而他……終究得不到她的心。

  忽必烈看著她,以拇指拭去她唇邊的血絲,終於,他沉沉地開口:「朕會信守承諾,明天由唐非陪你南下,朕會賜你一道令牌,你可以放手丟辦劄蘭達。還有……朕准你辭官,從此之後,你自由了。」

  他如今所能做的,就只有放她走而已。

  允泛綻出一朵微笑道:「謝謝。」

  她的笑容使他的心直墜穀底。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歡顏,竟是在他批准她離開的時候。

  忽必烈微慍地摟她入懷,粗聲道:「你的要求實現了,現在,你給我好好睡一覺!」

  「嗯……」她的確好累好累,她需要小睡片刻。閉上眼睛,允泛沒多久便沉沉入睡。

  凝視箸她的睡顏,忽必烈任由心痛吞噬他所有的知覺。

  明天以後,她將不會在他懷中。

  忽必烈將臉埋進她的胸口,感覺她的柔軟與獨特的幽香;他要將她的一切刻在他的心版上,永遠記得她的甜美與芳香。

  第九章

  允泛與忽必烈交換條件之後,隔天,忽必烈果真遵守諾言,派了唐非隨著她南下查案。

  允泛雛開當天,忽必烈在禦書房裡批了一天的奏摺,沒有上朝。

  睿王爺雷季淵面向窗子,淡淡開口:「當我聽丹芙說你讓她離開的時候,我有些鷘訝。」

  他一直以為忽必烈不會輕易放行,屬於他的,他絕不放手,那是他的原則。

  忽必烈沒有回應。他手中的朱筆動得飛快,在奏章上摩擦出沙沙的聲音;除此之外書房中是一徑的沉靜。

  「我不知道你對她如此認真。」

  以往的忽必烈幾曾為了一個女人,而不惜違背自己的原則?

  忽必烈丟開御筆,起身繞過書桌,淩厲地盯住雷季淵冷靜自持的面孔。

  「幾時朕承認愛過她?」他是一國之君,他擁有無數姬妾,繄在他身上的芳心不可計數,他為什麼要愛她?他有許多嬪妃,何必在乎這一個。「朕不欣賞不識抬舉的女人。」

  天之驕子最不能承受的就是失敗,因為允泛沒有屈服在龍袍之下,忽必烈無法從她那裡得到任何掠奪的滿足──他得不到她的心,這令忽必烈不悅,卻又是個否定不了的事實。

  雷季淵看著他,不語。

  無論現在與他談什麼,他都無法心平氣和。現在的忽必烈是狂怒的,他批了一天的奏章,令自己專注於國事,藉以逃避深想;不上早朝表示出他心境上的餘波未平,他不想見到任何朝臣,更不想在早朝上情緒失控。

  雷季淵什麼也不表示的神態惹怒了忽必烈。雷季淵總是這樣,當他火大得想咆哮時,他冷靜依然。

  「為什麼不說話?」

  「沒什麼好說的。」

  如果他不正視自己的感情,別人說再多也沒有用。

  忽必烈冷哼道:「你不就是想與朕談那女人嗎?」

  「但是皇上不想談。」他已經表現得很清楚了,一味逃避,不是嗎?

  忽必烈迎上雷季淵了然的眼,怒火陡然爆發了:「該死!你到底要我說什麼?」

  他已經火大得連「朕」這個辭都不用了。

  「承認你愛上季允泛,那不會讓你損失什麼!」

  「承認我愛她,難道事情就會解決了嗎?」

  「至少能讓你好過一點。」

  「好過?」忽必烈冷笑道:「打從她進宮以來,我就不曾好過過!」

  是的,他愛她!但是那又如何?他處心積慮要允泛卸下心防,他不讓她背負沉重的家仇,不願她只想著如何報復,所以,要她做御前行走,以便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他為她設想,可是他得到什麼?

  她從來就不曾感激過,他得到的只有她的仇視!在她的眼中,蒙古人沒有什麼不一樣,皇帝尤其是罪魁禍首!禦下不嚴,種族分界的政策失當,所以她失去了她的家,她的一切。

  儘管這樣的結果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是論罪,他難辭其咎。

  這些他都懂!

  所以他盡其所能的想彌補些什麼。要處斬江南行台之子劄蘭達由他來做,他不要她的手上沾染血腥;再說,她報復得了一個劄蘭達,卻報復不了千百個劄蘭達。要徹底讓蒙古人正視漢人與南人也有生存權,也是元朝的人民,這些都需要時間。他已經在著手進行了,可是她不領情!

  不管他為她做了什麼,她都無法體會。她早已認定他是野蠻、不講理、以侵略掠奪為樂的昏君,並且避之唯恐不及!

  可悲的是他居然愛上她。

  愛上她的自傲、倔強與小小的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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