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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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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裡還嘗著烤鴨的喬子蘋,心緒已經被神秘的什刹海給奪走了。 離開全聚德,已是彩霞滿天的時分,他們招了計程車,來到什刹海。 什刹海位於北海公園的北方,素有「城中第一佳山水」之稱。湖中遍植荷花,媲美江南風光,但是荷花季節已過,湖中只剩下荷葉與幾支蓮蓬,然而什刹海四周的垂柳丰姿依舊,每當微風拂過,纖柔柳條婀娜點水,把什刹海妝點得更加動人。 從荷花市場的牌坊進入,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中國式建築的星巴克咖啡。 大概是為了配合整個什刹海的古樸風格,這裡的店面大都是中式裝潢,十分古色古香,別具特色。 「這裡的觀光客好多喔!」走在人潮如織的什刹海胡同裡,喬子蘋的大眼裡盈滿興味。 「這裡是茶館與酒吧的聚集處,不管白天或夜晚都一樣熱鬧。」郎世祺伸手將她握進掌心裡,「牽好,別走散了。」 別走散了──這句話讓喬子蘋的心都甜了起來。 她多麼希望可以一直像這樣,和郎世祺手牽著手一起走下去,永遠不要分開! 「我們不會走散,因為我會一直跟著你喔!」喬子蘋抱著郎世祺的手臂,小臉貼著他的肩胛撒嬌地廝磨,模樣惹人憐愛。 郎世祺雖笑著,但心中卻浮起淡淡的苦澀。 這句話,她會說到什麼時候為止呢?倘若她知道父親擅自替他訂下的婚事,那時候她還會願意一直跟著他嗎? 這時,忽然聽見喬子蘋興奮地指著前方叫道:「世祺,你看!有三輪車,居然有三輪車呢!」 郎世祺循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停靠在什刹海胡同裡的黃包車,車篷或紅或黃,排成長長的一串,像極了老北京的冰糖葫蘆。 郎世祺寵溺的笑了,「要不要坐看看?」 「好呀!」喬子蘋開心而笑。 車夫身穿黃坎肩,下身著收腳褲,足蹬「千層底」,精神抖擻。 看見郎世祺與喬子蘋,車夫問:「坐車嗎?」 「對。」 「請上車。」 待兩人上了車,車夫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喊了聲:「坐穩了您呢!」然後使出非凡的腳力,踩動三輪車在胡同中穿梭。 「哇!跑了跑了!」第一次坐黃包車的喬子蘋興奮得臉兒紅紅,拍著手開心不已。 車夫被喬子蘋興奮的模樣逗得哈哈笑。 「兩位第一次來北京嗎?」 「不是第一次來北京,卻是第一次來什刹海。」喬子蘋笑眯眯地應著。 「好,那我給你講講北京的前朝舊事!」 三輪車夫一口道地的北京腔兒,張口明清,閉口民國。經恭親王府,他講和坤;過醇親王府,他又講溥儀繼位。喬子蘋聽得津津有味,眼睛都亮了。 叮鈴鈴,叮鈴鈴──清脆的鈴聲和著車夫「借光了您呢」的吆喝聲,穿梭在一條又一條的胡同間,這串鈴聲就像一條無形的彩煉,忽而在古,忽而在今。 坐人力車逛了一圈什刹海胡同,喬子蘋也差不多將這兩百年間的北京大事都聽過一輪了。 和健談的車夫道別後,暮色早已降臨,什刹海二岸點起了燈火。 「哈啾!」北京暮秋的夜晚帶著寒意,才下車,喬子蘋就打起噴嚏。「糟糕,大概是剛剛坐車吹風,感冒了!」 「過來。」郎世祺打開長大衣外套,將喬子蘋拉過來,包入其中。「不冷了吧?」 郎世祺的大衣,有著他的氣息與溫度,將郎世祺用大衣包住她時,喬子蘋覺得自己身子裡外都暖和起來。 「嗯,不冷了。」喬子蘋感覺自己備受寵愛,仰起頭對他露出甜甜的笑容,「世祺,你對我真好。」 「傻瓜。」他輕彈了她額頭一下,然後又在她發心上印下一吻。 喬子蘋嬌嗔地睞了郎世祺一眼,轉過身,放任自己靠在他暖和的胸膛上,享受兩人靜靜依偎的時光。 夜晚的什刹海,周圍雖有熱熱鬧鬧的環湖燈和照明燈,但湖面上一片寂靜,那些熱鬧與喧囂浸染不了它。 數百年來,什刹海沉默如昔,默默望盡人生聚散與朝代更迭,也沉澱了所有的起伏與悲喜,唯有金錠橋與銀錠橋依舊含情對望著…… 郎世祺擁著喬子蘋,兩人默默望著湖水,在這一刻,他感覺溫暖且平靜。 他有多久不曾有過這種平靜的感覺? 打從他認祖歸宗以後,他一直以爭取父親的認同為目標努力著。 他曾經認為工作是他生命的全部,將自己的成就感寄託在郎邑飯店的聲譽上,但是,漸漸的,他卻感覺自己像在高空走鋼索,身心已累積了太多疲憊,卻為了立於不敗之地,仍要繼續緊繃,只有和子蘋在一起,他不需要算計,不需要費心機,甚至不需要去防備什麼。和子蘋在一起,他才能感覺世上還有某些單純而美好的東西尚未失去。 人生這麼短,究竟什麼才是值得他去爭取的? 名?利?還是權位? 北京城裡出過多少帝王與將相,他們費了多少心血爬到高位,又為了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費了多少心力鞏固自己的位置?但那些人如今何在?就連帝國都成了昨日黃花,紫禁城成了人人可去的博物館。 這何嘗不是他的借鏡? 他一次又一次的向父親證明自己的用處,為了保住自己在郎家的位置,他過去二十幾年來沒有一刻鬆懈,但是,他再怎麼努力,他永遠也取代不了郎世教。 郎氏不會是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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