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曲桐 > 解連環·妲己 | 上頁 下頁
二十四


  這狂烈熾吻,幾乎奪去她呼吸,唇齒間還傳來玄貘的顫抖。

  阿菡掉落得厲害,失重,全身浸濕,也澆不息一身沸沸湯湯。她以前畏水,才不願玄貘拉她游水。

  咕嚕咕嚕……水嗆鼻口,好幾刻鐘,兩顆頭顱才浮出海面。

  「阿菡姑娘,少主。」瞥眼看見的武三,正要縱身入海。

  「二楞子,別破壞少主談情說愛。」武大拉住,咧,還真重。

  武二將周圓一尺半的大麻繩拋下,臉上並無多餘情緒。

  「失足掉海,也能談情說愛?」武三不敢相信。「這樣的愛情,是不是就叫鬼哭神號?」

  「鬼你個頭,沒一句好話,你待會兒去把《詞匯大觀》拿出來背背。」武大說。

  武三趕忙一溜煙消失,背書,去他的背書咧,簡直要他命。

  攀伏玄貘肩頭,阿菡好不容易找回呼吸,趕忙吸入胸肺好幾大口。

  「我們成親,阿菡,我要和你光明正大的睡床共枕。」那是一雙男人的眼睛,大床褥上,他只偶爾親吻阿菡,壓抑得很刻意。

  「不!」成親?她從來都沒想過,或許,她是害怕,恐懼交心。「我們先上去,不然,你那三位忠心耿耿的親信,會擔心,搞不好還暗地說我妖女惑主。」

  「他們才不敢。」瞅見她輕笑,知是開玩笑,阿菡再不是僅有嘲諷。「除非,你討厭我?」

  「若討厭你,就不會讓你近身。也不是不討厭就得成親。」她欲施展禦風飛行。

  「別。」是心意相通。「一般人不懂,他們自然會被驚嚇,我懂,你在我眼底,阿菡或妲己都好,就是同個人,沒有區別。」

  她懂玄貘處處的設想,笑展雙眉。

  「貘,謝謝。」她親吻他額面。

  「我不要謝謝,你能不能再多吻我幾下?」向來,都是他主動,換成阿菡主動,他簡直是歡天喜地得無法形容。

  她輕點玄貘唇畔。

  「十下囉。」白皙臉蛋染紅,她也有玩笑的潛在心性。

  然後,玄貘拉握粗麻繩,蹬腳船側,借力使力,翻身飛上碧眸樓船。

  那個成親問題,只好暫時作罷。

  他的第一次求親,鍛羽歸來。

  阿菡沒說不愛啊,就無法將不討厭和成親劃上等號罷了。

  「是貘殿下的碧眸樓船,主船桅歪斜得厲害,那後頭跟著的是什麼?黃白色百花旗幟,是不離大人的商船。」

  「快,趕緊千里飛舟通知陛下、國主、國母,還有清出河道,動作快。」

  應鐸外港,兩艘破浪海軍船隻,直往碧眸樓船疾航。

  家國在望,碧眸巨船上的主僕,歡騰雀躍。三年未返,層疊鄉愁,劇散。

  三船護航,碧眸樓船已形失色,它曾是玄玥王族最雄偉壯麗的大帆船,特以玄貘殿下那湛藍眸子賜繪船身,取名碧眸,以彰顯玄玥王家注重海商船運。

  碧眸巨船終不負王家期望,未沉入海底,仍平安返航入港。

  主僕五人,被迎上海軍船舟,航入商船往來頻繁的滄琅運河,再換乘畫舫。舫船前後皆有破浪海軍的輕舟,或引航、或隨護。

  船欄四圍落垂輕紗薄幔,雕船鑿刻,極盡華麗風采。

  「貘殿下。」侍僕低首,撩起層疊紗幔,並未三跪九叩。

  裡頭引領冀盼的兩尊身形,氣度昂藏,絕非一般,平常人會讓他們的氣勢給震懾,阿菡可不,她從容地任玄貘牽扶拉移。

  她雙眸晶亮,好奇凝望。

  阿菡右手覆在玄貘大手掌裡,雖是男衫男裳打扮,豔冶麗顏仍引來一路看傻愣的驚呼讚歎。

  好個水嫩嫩少年,真是少年嗎?倒像個女孩兒。

  「王弟,你是在試朕耐心,想挑戰朕一天連下十六道手諭的極限。」玄言露語調慵懶,話鋒犀利,一把擁住王弟。她一身西島女子窄袖長衫、蓮圓筒裙打扮,英氣底仍有嬌媚風情。「再不回來,朕就二十道王命,催你魂歸人返。」

  阿菡被迫得放開玄貘左手,可他不肯。

  「王姊。」玄貘撐出頭來,刻意瞄眼言露身後男子,笑得特有深意。「對我,就捨得用王命?人家有天憐寵,是十六道手諭,可不是十六道王命,我豈敢占了不離的位子。」

  手諭含有家人情分,若是王命,則不管親疏遠近。

  那高大個頭微微錯愣,密臘色臉龐,頓時漲紅。

  「就會取笑不離玩,你啊,當真再不回來,朕就出海親自押你。」

  「王姊,無須大費周章,跟不離說一聲,他會遵你王命,不,是唯王姊手諭聽從,千海萬洋也會把我丟到你面前來。」

  「不錯,倒是長進聽話多了。」玄言露拍拍王弟肩膀,然後放開。「那為何還拖慢了大半年。」

  「若非不離,還得再慢上個把月。」玄貘望向花不離豪氣滿眶的睥睨神采,也才十七歲,那懾人氣魄,讓與不離同高的玄貘,暗暗捏了把冷汗。

  幸好,還稱不得是朋友,也絕不會是敵人。

  有言露王姊,不離怎敢嘛!

  「哦?」言露瞟眼,往後退去三步,停在那高大個頭前,不離身寬足足是她兩倍,右手往後,握上他。

  花不離未反握,大手裡是玄言露的玉指纖纖,還被她捏了好幾下。

  「我錯過了什麼?」言露間,眼雖瞅睨王弟,卻是問向花不離。

  「沒。」花不離低眉,嗓音在言露額頂盤旋,內斂去眸底掠奪光芒。

  「當真沒有?」回頭,言露瞅問,十足女子嬌柔風情的凝睇。他沒說,她心下也明白三分,難怪最近黃嶼聳動,本想得翻天駭地一番,竟被無端端給平息了。

  「什麼都瞞不過陛下。」不離粗繭滿布的掌心仍捧著她玉手。

  玄言露回身,搖頭,不離稱她陛下,擺明是和她劃出親疏尊卑。

  「朕未用王命傳你,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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