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曲桐 > 解連環·妲己 | 上頁 下頁 |
|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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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覆上阿菡唇齒,新鮮空氣快速灌入胸臆,她雙手攀住玄貘頸子。 「真的沒啥好怕。」是在她耳畔的低語,然後,他的唇舌再覆上了她口鼻。 這就是親吻? 第一回,阿菡只覺噁心,寧可死絕,也不要玄貘的輕薄。 這回,她竟貪戀了,可以嗎? 貪戀他、依賴他,心甜甜的,眸底光彩更柔和了。 「玄貘。」咕噥著水聲。 「嗯。」 「你說心近人遠,那我們是……」仍咕噥著水聲。 「心近人近。」 「能有多久?」她擔心,所給非人。 心性頑執,寧可不識情愛,一旦明白,必是玉碎也絕不瓦全的冥頑。 「阿菡,你想有多久,便是多久。」玄貘摟緊,再不放手。 他隨她,有多久便是多久。 數艘巨船,依傍礁島,整齊排列,其中那畫有一隻湛藍色眼睛圖樣的船身,格外引人注意。 碧眸樓船,長有百尺,架立九桅,主桅周圓十尺、約莫六十尺高,掛垂一幅重達千斤的大帆,在四十個大漢的吆喝及起錨器轉動聲中,緩緩揚升。 風吹帆張,舵轉槳搖,笨重樓船,像只輕巧的點水蜻蜓,滑行出洋。 當船身啟動,阿菡冷調眸底拽出了驚奇,這就是出海,雖有顛簸搖晃,卻無任何不適。 她袍衫淌水未幹,雙手收攏緊這上船後披掛身子的罩篷,輕輕打了個哆嗦。海風擒抓她過腰長髮,飄啊飄的,白皙臉蛋被吹得緋紅。 玄貘換了身乾淨衣衫,轉出艙房,與她並肩佇立。 「我說的沒錯喔,大洋寬闊,我的巨船也不遜色,來,你瞧瞧船尾的小望樓,那上頭的芙渠圖案,我畫的。」 阿菡順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小望樓是船尾翹起的部分,繪有幾百株豔麗顏色的蓮花,美不勝收。 「你的衣服?」阿菡讓他不同東霖男人褶褲長袍的裝扮,引去注意。 「西島終年燠熱,四季皆夏,多用透氣材質制衣,比如棉、麻、葛。」玄貘揚手抬腳,任她欣賞這身米色短衫長褲。 玄貘任發垂肩披散,就高額上扣環著銅質鑲嵌藍寶冠帶,身著無領對襟窄袖短衫,穿覆寬襠闊管長褲,從腰際垂下深藍流蘇穗子,好不輕便飄逸,煞是好看。 哈……啾……她更攏緊下肩上披風。 「船上沒女服,我幫你備了一套男童的雪白短衫長褲,省得你是讓衣服晾掛身上,你可以安心,知你不喜生人,更不喜他人氣味,那衣服是三刻鐘前,由船上好幾名擅織工的少年幫你趕制。」 「你全看在眼裡。」阿菡慣常冷漠的眼底,再度溫和,沒說出個謝字,卻實實在在感激心頭。 「當然,你若能體會最好,不然,我絕不勉強。」 「可你剛剛勉強我游水。」她笑睨。 「那不一樣啦。」玄貘才說嘴就打嘴了。「你不是也覺得游水好玩嗎?」 「倒是。」輕輕的,笑展眉,右手埋在玄貘雙掌間,已然習慣。 乘風破浪,樓船迅快。 玄貘望向阿菡身側的大洋,海天一色,蒼茫無盡,難怪騷人墨客會倍感孤寂,不得不吟詠幾句感懷佳作,他從未那般多愁善感,就只是,能擁有個攜手並肩的伴兒,必是人生至樂。 王父很早就明白的道理,玄貘也體會了,沒有辜負這一身傳承的王父血脈,更從未丟玄玥王族的臉。 多盼望,在阿菡心頭,他也能破浪乘風,玄貘哈哈大笑得不可抑止,抽開手,橫在後腦勺上。 「笑啥?」 「人生至樂,莫過於有汝相伴。」 「是喔?」阿菡說,意會的上揚唇角。他看過大海大洋的眼眸,亮燦得讓她著迷。 他點頭,神情認真。 終於喔,阿菡由冷漠轉為冷淡,玄貘的融冰計畫還真是驚天地、泣鬼神。 由阿菡吧,遲早,她會明白,但也得是她自己交心啊。 玄貘篤定。 「哎喲,鬼、鬼啊……」武三哀哀慘叫,他真是見鬼了,不,比見鬼還慘,他是撞鬼。 武三從伙食房端來藥膳,便被那從船窗飛去的白影,驚得魂魄出體,湯汁灑了滿頭滿身,燙啊。 「阿菡。」玄貘低呼。出拳貼上武三後腦勺,武三壯碩身子往他這方斜倒,玄貘頂住,讓武三昏厥已不得已,怎可再讓他臉撞船板。 「你這武三鬼叫些什麼?」武大輕功奔來,由少主那接過他。「少主,武三怎麼了?」 「沒事,就暈倒。」玄貘神情黯淡,輕描淡寫。 趕來的武二,一雙眼隨著少主望向漆黑天際,瞅見那亂竄的光。 沒有月光引航,碧眸舶艫收下桅帆,任著海流飄蕩。 阿菡,得回來啊,玄貘心底狂喊呼吼,若不是怕驚了大夥,他鐵會抓著船舷,吼叫:阿菡,回來,回來…… 她那禦風飛行,玄貘只能莫可奈何。 縱是身懷絕頂輕功,在這大海之上,玄貘簡直是英雄無用武之地,難不成要他踏水淩波,半途,不力竭身亡才怪。 玄貘眼底黯然,連向來笑容滿面的俊臉,都了無生氣。 當她道法恢復,她隨時都可以離開,就連句再見都不用說,可是,被拋下的他,會心疼、心碎…… 阿菡,請一定要回來。 玄貘幾個時辰前的篤定、自信,全都灰飛湮滅。 艙房內,明月珠子,夜光玉璧,熠熠生輝,輔以油燈,錯落有致,交疊出一層層的光影變化。 中間擺置大床褥,四周低垂輕紗薄幔,飾以琉璃物品,雅致秀麗中展現堂皇富麗。 阿菡往敞開的窗櫺移眼,是個烏雲遮月蔽星的晚上,她凝神,啟咒。 召喚來足下一對雲霧,匆匆往窗外飛騰,才須臾,便沒入漆黑天際,那小望樓、那巨桅、那樓船都遠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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