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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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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屋裡,合上大門,他再揚聲喊了她的名。「晴安?」 不對!他在國外時,曾抽空撥了幾通電話,全是無人接聽。那個時候他便感到有些不對勁,但總是告訴自己她也許出門一下,也許睡了、也許在洗澡……但就連現在他都置身屋中了,還得不到任何回應,這是怎麼回事? 「晴安!以——」他走進她們的房裡,驚愕不已,「……安?」房裡的東西收拾得乾乾淨淨,保持她們未住進前的模樣,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腳步有些雜亂,沖進自己房間,她有幾件吊掛在他衣櫃裡的衣物也全都不見了……這是表示她們離開了?為什麼? 他扶著額際,不敢相信,怎麼去參加一場會議回來後,是一室冷清迎接他?她走很久了嗎?他一飛出去她就走了嗎?為什麼要走?她不是口口聲聲說愛他? 不知道是走得急的關係,或是心痛難當,他額際淌落汗水,伸手揩去的同時,餘光掃到床頭櫃上的小檯燈下壓著一封信,和一本眼熟的冊子。 他瞪著那封信,目光在這一刻間竟是有些淩厲了,他只是瞪著信,遲遲不去拿它。 人一聲不響就離開,隨便一封信就想要打發他? 為什麼要走的那個人,總是可以這樣無牽無掛?童年母親的離去,親生妹妹的失聯,至今都讓他深感遺憾。她不是不明白他的過去,她也有類似的經歷,他以為他們最合適,那為何她還要用這種方法走出他的生命? 他雙腿一軟,坐在床沿,低垂著淡染深鬱的面龐,那側影淡淡,在薄光滲入的房裡,竟有著失去依靠的旁徨和無措。 也許看來是他讓她依靠了,事實上,他不也仰賴著她的柔弱而讓自己更強大、更有價值感? 良久、良久之後,他才緩緩抬起頭顱,站起身子,走到床頭櫃前,抽出那封信和那本冊子。 他翻開冊子,映入眼底的是名男子,男子低垂著面龐,正翻閱著書本,修長的指尖還捏著書頁,身上的衣物有著清楚的繡名,他看見了「黎礎又」這三個字。 他笑了聲,眼眶卻是莫名濕潤,他接著翻了後一頁,依舊是他的素描,他再往後翻,每一頁都是他。開心的、皺眉的、看診的、翻書的……每一筆、每一畫都如此真實,她把他畫得真好。 她是什麼時候就開始做這些事了?難怪他最近常見她捧著本子,很認真在畫著什麼,而只要他表現出感興趣的模樣,她總笑著說那是她的秘密,以後再讓他看。 這就是她所謂的秘密?他閉了閉眼,已懸著多時的冰涼液體從眼梢滑下,他伸指揩了去,放下畫冊轉而拿起信封。 開了信封,拿出信紙時,長指一顫,信紙飄落地面,他低下身子撿拾的同時,坐上了冰涼的地板,那微顫的身軀朝後靠上了床緣。 他慢慢展平信紙,逐字讀著。 礎又: 對不起,用這種懦弱的方式和你道別。 我的雙眼受了傷,視網膜破孔剝離的結果,就是要面臨黑暗的世界,我沒有勇氣當你的面告訴你這件事,只能這樣安靜離開。 最近,出現了短暫失明的狀況,第一次在你家摔了一盤蘋果,第二次摔破了你最愛的杯子,我不知道如果再留下來,下一次打碎的會是什麼? 我想,也許是你的心。 礎又,我不要見你因為我的看不見而傷心,也不願讓你見到我面對真正失明的那一日,所以離開是最好的方式。 我不能什麼都依賴你,將來看不見的生活一定很麻煩,我必須找到一個自己可以適應的態度或是方法來繼續我看不見的日子。 我很愛你,於是我告訴自己,要勇敢去面對未來發生的一切,然後我會學習一個人在黑暗中生活。 若有一天,你在街上遇見我,請你記得大聲喊住我,告訴我,我很勇敢,你很為我驕傲。 礎又,我愛你,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 無論我走到哪裡,我都會帶著這份很愛你的心,一直愛著你。 晴安 他讀過信後,神情驚痛。她的眼睛……那對美麗溫柔得總像可以滴出水來的眼睛,會是一雙即將失去光明的眼睛? 她眼睛的傷……是他第一次在醫院急診室遇見她時,提醒她記得去眼科檢查那次嗎?為何情況會糟到要面臨失明?她早知道自己的眼睛的情況了嗎?為什麼不讓他知道?憑他與醫界的關係,還怕找不到熟識又可信的眼科醫師為她診治嗎? 手心捂住胸,信紙緊貼他熱熱的心口,他曲起長腿,面龐埋入雙腿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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