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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她好像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喊著,是很好聽的聲音,低沉穩實,像音色柔和的巴松管。她認得這聲音,是那個男人,那個在她經歷慘敗的初戀後,再度啟動她思念開關的男人。

  「晴安,醒來。」

  有什麼觸碰了她的臉頰,溫溫熱熱,還帶點粗糙,但那厚實溫柔的觸感讓她眷戀,她下意識用頰面去蹭了蹭。

  黎礎又輕笑了聲,看著那像小貓一樣在他掌心間摩挲著面頰的她。

  一進門,就見她窩在沙發上睡著了,有三枝筆滾落在地板上,還有一個橡皮軟擦,她懷中抱了像是畫本的冊子。他想,她應該是坐在這裡隨手畫著什麼,然後睡著了也不自覺。

  他輕巧地抽出她懷間的畫本,擱在桌上。

  他深睇她偎近他掌心的臉蛋,拇指來回撫著她的軟頰,他再喚了聲:「晴安,起來回房睡,睡在這裡會感冒。」他俯低面龐,另一手輕搖她肩頭。

  「晴安,再不起來,就要抱你去我床上睡哦?跟很想愛你的我一起睡哦?」她在一陣輕晃中,聽見了男人這麼說。

  她略覺有趣,因為不曾聽見男人這樣跟她說笑,這個夢境很可愛……她笑著醒來,對上近在咫尺、漆黑眼眸與她相交的男性面孔。

  她愣著,有些茫然地看著男人,等思緒稍稍回籠,才想起自己是坐在沙發上畫面,而他——

  「你——」她伸掌撫上他的臉,一觸及那溫涼體溫時,旋即收回。不是夢?

  「是我,我回來了。」他看出了她的疑問,笑答。

  「不是要待好幾天?」她有些驚喜,但聽在他耳裡,又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不希望太早看見我?」他坐正了身子,笑意薄弱。

  她跟著坐直了身子。「不是,只是……」她如何對他開口說,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裡,她對他的思念已是洶湧且滿溢。

  她的遲疑,讓他喉間泛著澀味,他苦笑了聲,轉移話題。「你怎麼坐在這裡畫畫?」想起那畫本,好奇心趨使他傾前去拿畫本,他打了開來。「畫了什麼?我看看。」

  徐晴安反應過來時,他已拿到了畫本,想起自己畫的都是他,她急忙伸手過去拿。「啊,你別看。」

  她那模樣更讓他想一探究竟,他手長腳長,只是輕舉起手臂,便躲過了她的搶奪。見他已翻開,她情急下,撲了上去,整個人坐上了他的大腿。「你還給我,不要看,拜託。」她急急喊,柔嗓聽來有幾分無助,軟了他心。

  他心念一動,唇角勾了笑。「晴安,我從不知道你也可以這麼熱情,就這樣直接坐到我身上來,不過坦白說,我喜歡你這樣主動。」

  羞赧、難為情,教她紅透了芙頰,想從他腿上爬下時,他已單手翻開畫本,看到了畫中人物……

  見到畫中人物的那瞬間,他單手扣住她腰身,讓她繼續坐在他腿上。他驚喜不已,恒常低沉的嗓門有幾分渴盼、幾分啞。「你畫的是我?」

  見她不應,只是慌轉著柔眸,紅透的臉頰像要滴出血來。

  「這是我吧?」他看著那一筆一筆勾勒出的炭色線條,再問一次。

  她神情略帶不安,不承認也不否認。

  他眼眸生輝,心口漲暖,噙著淡笑又道:「晴安,我沒有雙胞胎哥哥或弟弟,只有一個失聯的親生妹妹、一對收養我的父母、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和一個同樣也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畫裡這男人,絕對不會是別人。」他間接將自己的家庭成員介紹個仔細。

  他將畫冊擱在桌面上,深深凝睇她。「晴安,你心裡也有我吧?否則為什麼在這個時間,坐在這裡畫了我?」

  提早回來是值得的,被礎盈笑他見美色就忘了家人也是值得的,若不是他在這個時間回來,怎會見到她的畫冊裡有他?

  他原先打算在家裡住上兩天。自己開業、搬出來後,和家人親近的時間少了,只能利用這種大家都休息的假期團聚。只是這女人不肯和他一道回去,讓他整顆心懸在這裡,坐也不對、站也不是,他罕有的急躁,被家人看出了端倪。

  他也不避諱,坦承了她們姐妹的事,當然近水樓臺、日久生情這種情況很容易就被猜透,他也大方認了感情事。於是,他順理成章拎著行李袋提早回來了。

  見她不說話,他又問:「晴安,承認喜歡上我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嗎?」

  並不困難,她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承認、該不該承認,她怕最後還是一場空。她一直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被生父放棄、被生母放棄、被初戀情人放棄……

  「晴安,你究竟怕什麼?你說出來。我是黎礎又,不是你雙親、不是你初戀情人,不是你繼父,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只要別為難我,要我去摘什麼星星月亮,那樣不切實際的浪漫我就做不到了。」

  她在自己畫地自限的悲傷氛圍中,笑了出來,眼睛不受控地發熱。

  這就是黎礎又啊,溫柔中總帶著一點霸氣和堅持,總能一眼看穿她。

  「晴安,知道為什麼我提前回來?」雖然這裡距離爸媽那邊不遠,但這裡有個他思念的人在,再短的距離,都因為思念而成了最遙遠的路程。

  為什麼呢?她眨了長睫,眼眶微濕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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