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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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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很會畫畫?」他眼眸深邃柔和。 「興趣而已。」她謙虛應道。 「你家裡有你的作品吧?!」心思突地翻轉,一個念頭油然而生。 她淡淡點頭,仍是不解他這番話的意思。 「那好,我診所裡空得很,正想買幾幅畫掛上,你賣幾幅作品給我吧。」他抽出皮夾,拿了兩千元。「兩千元能買你幾幅作品?」 「欸?」她怔怔然。 「你賣畫給我,讓我擺在診所和住處,掛號費你也不用還了。這樣做,我的診所看起來不至於太單調,你也不必再為了那一百五十元覺得對我抱歉,還能多買點東西回去給妹妹吃,這不是一舉數得嗎?」幾次相遇,他總在她身上看見了當年的自己,也許是這份熟悉,讓他想瞭解她的生活背景。 徐晴安垂著眼眸思慮片刻。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她賣他作品,一方面有收入,一方面也當作抵掉那筆掛號費,她不必再覺得自己虧欠他什麼,只是…… 見她遲疑,不肯收下那兩千元,他低下面龐,看著她。「我這麼做,讓你覺得心裡受傷了嗎?但我並沒這個意思,人生很現實,想活著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吃喝的問題,我不清楚你的家庭狀況,但幾次相遇,看起來你並不好過,就算不為你自己想,也想想你妹妹。」 是,他說得沒錯,很有道理,為了讓以安過得更安穩,她是該把作品賣他,至少,眼前她已沒有生活費是事實,賣他幾幅作品,她就能買米,以安也不用只吃吐司過一餐。 「徐小姐,你不賣我畫,我還是得去畫廊買,既然我們認識了,我就做個順水人情,往後你也多幫我診所打廣告,咱們互助互惠不好嗎?」他輕啟薄唇,微攏的眉宇將他右眼眉骨的傷疤牽動得更明顯,他面龐一半陷在騎樓下,一半被外頭的路燈打亮,半明半暗的清俊面孔,透著陰柔美。 她揚起小巧的下巴,沒有回應,僅是淺笑盈盈相對,但卻遮不住瞳底的幽暗與面容上那淡淡的難為情和猶豫不決——她就怕還不夠他的人情。 她身上一樣是上次那套白色襯衫和米白色及膝魚尾裙,但站在背著街道的騎樓下,線條柔美的肩臂在招牌燈混著街燈的光芒中顯得更纖薄,透著一種柔弱感。偏偏這看似柔弱的女子,卻有著頑固的脾性,並不容易說服。 「你覺得我這麼做很唐突嗎?還是擔心我別有企圖?」他淡淡一哂。 徐晴安稍一抬睫,柔目微微瞠大,她眼底有著訝然。「不、不是。」 「那麼,為了活下去,接受別人一點幫助並沒什麼。有哪個人沒受過別人的恩情?將來有機會再還不就好了?」 他發現她有對美麗的眼睛,眼型不大,但眼神澄淨如水,波光流轉間總有一股韻味。「你很少開口向人尋求幫助吧?是人性太現實,讓你開不了口嗎?」他注視她的眸光微閃,洞悉她的心理。 他何嘗不曾見識過人性的無情?當年那些親友,得知父親欠酒店一大筆債後,哪個不是急著與他們撇清關係? 他一語道破她心思,讓她心口莫名發軟。她是尋求過親友的幫忙,但誰願意理會她?碰了幾次釘子下來,她已習慣獨自承受和面對,不再開口尋求協助,畢竟那只會換來更多的難堪。 她不過第三次與這男人碰面,他卻將她看得徹底,他是當真明白她的感受,那她何不接受他的建議? 「我——」她抿了唇,細密貝齒輕咬住下唇,尋思幾秒,她才訥訥開口:「我沒賣過我的畫,我不知道怎麼賣你才好。」 見她軟了態度,他長籲口氣。「隨性就好,我看了喜歡就帶走,這樣好嗎?」 她想了想,輕點了下頭。 「拿著吧。」他把兩張千元紙鈔交到她手中,見她接過,他睨了她一眼,語帶調侃:「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的錢會咬人。」 她愣了兩秒,微覺尷尬,靜靜牽唇而笑。 乍見那淺淡卻媚力十足的笑,他黑眸眯了眯。幾次見她,總是輕垂臉蛋,秀致的眼眉染上愁思,不是不笑,而是笑得疏離客氣,像現在這樣單純因情緒而生的笑容,是他第一次看見。 每一雙眼睛,每一個笑容的背後,一定都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他有他的過去,她必然也有她的故事,她沒開口說,他並非感受不出她背後的故事是怎樣的沉重與晦暗;他不知道她的故事裡,還有哪些人參與其中,但他卻知道,他與她是同類,因為,他們有著相同的靈魂。 「黎醫師,我先下班了。」晚班的護士站在門敞開的診間外頭,探頭看著還在辦公桌後的男人,欲走還留。 修長的十指在鍵盤上飛快移動,眼簾掀動時,黎礎又才察覺門邊的一道陰影,他目光掃了過去,略有疑惑:「你不是要下班嗎?怎麼還站在那裡?」 「要下班啊,我是想告訴你,有個女人在外面坐了好久,好像七點多就坐在那裡了,問她是不是要掛號,她又說不是,只說等你忙完她會進來找你。」護士小姐停頓了下,又說:「我想我要是不告訴你,等等我關門下班,你又直接上樓的話,她要怎麼找你啊?所以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你說一聲。」 他長指一頓,眉間淡刻淺痕。「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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