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喬樵 > 一親紅顏 | 上頁 下頁


  兩人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尷尬的沉默籠罩在母女之間。司徒斌兒低下頭,手指絞著衣帶。過了一會,她像想到什麼似的,從懷中拿出一隻小錢囊,遞給了司徒夫人。

  「娘,這些錢給你貼補家用,如果不夠你可以傳話到擁月樓,我會再送過來。」司徒斌兒每個月都會差人送筆錢給母親,支付日常的開銷。「靖庭最近好嗎?」

  司徒靖庭是唯一的弟弟,小她七歲。

  提到他,司徒夫人才露出了微笑。「還不錯,不過有件事要和你商量。靖庭的塾師最近要辭館回鄉,先生說他天資聰穎,建議讓他入城裡的塾校讀書,你看好不好?」

  「該怎麼辦就讓娘安排吧,不用和我商議了。」

  司徒夫人面露為難之色,低頭沉吟,「可是……」

  「錢的事娘不用擔心,我會打理。」司徒斌兒瞭解的說,看著她娘松了一口氣,母女倆又相對無語。

  半晌,司徒斌兒有些灰心的站起身,拿起斗篷披上。

  「已經很晚了,娘早些歇息吧。女兒回去了。」

  司徒夫人沉默的跟在她身後,到了門口時開口喚她:「斌兒……」

  司徒斌兒回過頭,「什麼事?」

  「你知道的,我都和外人說你去了北方投靠你爹的親戚,所以……」話語隱沒,似乎在思索著要如何措辭。「我有我的難處……」司徒夫人越說越愧疚,頭垂得低低的。

  司徒斌兒別過臉去,只覺渾身發冷。她閉上眼睛說:「我以後不會再上這兒來了,娘放心。」

  是害怕讓人知道自己是個狠心的母親?還是害怕讓人知道自己有個從娼的女兒?早知人言可懼,當初為何要把她送人那個見不得人的地方?

  司徒斌兒步出門外,等候的轎夫和小廝看到了她,恭敬的站起來。

  「姑娘要回去了?」

  司徒斌兒點點頭,在小廝的攙扶下坐進轎內。

  司徒夫人追了出來,隔著窗子,輕聲急促的說:「斌兒,原諒娘。如果我有選擇,我不會把你賣掉的。」

  「我知道的,娘。」司徒斌兒垂下眼,不願看她。

  轎子輕晃了一下,轎夫上路了,司徒夫人的身影在暗夜中慢慢的遠離司徒斌兒的視線,她的心冰寒一片,傷痛越來越深,卻沒有垂淚哭泣。

  母親……自從那日起,在你的生命中背棄了我,對你而言,我的存在有何意義呢?

  她的心中酸楚,卻怎麼也流不出淚來,她早已忘了該如何哭泣。幾年來的等待早掏空了她的淚、冰寒了她的心,她攏袖掩面,遮住自己的絕望。

  多麼狠心的娘啊……

  余慶山莊

  十多人聚集在商議事情的諧趣樓中,人人面色凝重憂慮。

  康震衡首先開口:「陵兒又拒絕金陵史家的親事了,這已經是今年來他第五次拒絕我們提議的親事,他的年紀也不小了,對自己的終身大事卻一點也不著急,我要你們想想有什麼辦法?」

  他是康廣陵的祖父,也是霖園商行的創始人、康家的老太爺。

  面對康震衡不滿的臉色,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思考如何措辭。

  「陵兒只是生來愛玩,不是什麼紈絝子弟。」康廣陵的叔父康聖瑞安慰的道,「依我看,陵兒成親的事不如再晚幾年,等他心性定下來了,自然會答應的。」

  康震衡大怒,拍案而起。「他在外頭玩瘋了,根本不管別人的想法,所以我才要他娶親,趕快定下來。他是霖園商行未來的掌舵者,卻一點自覺也沒有,整天拈花惹草的,再讓他玩上幾年,恐怕連自己叫什麼都會忘了。」

  康廣陵的母親任菁清遲疑的道:「聽說陵兒最近迷上擁月樓的花魁,現在要他娶妻……恐怕陵兒會反抗吧。」

  他父親康聖泰沉吟半晌,才說:「不如這樣,我們把那位姑娘買來做陵兒的偏房,條件是他得先明媒正娶我們為他選定的女子為正室。」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

  眾人還來不及表示任何意見,康震衡先大吼起來:「荒唐!咱們康家雖然從商,不比一般的官宦之家,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這等讓妓女入門,辱沒了門風的事,虧你們好意思開口。荒唐,荒唐!」

  康聖瑞提出解決的方法,「不如先探探陵兒的口風,如果他對她真有情,我們就設法將那名妓女弄走,或買下、或嫁人,等陵兒情淡了,再為他娶妻。癡迷于青樓女子身上,總不是件好事。」

  「可是婊子愛錢,我怕她不肯輕易放手。」任菁清憂心的說,「二來就怕陵兒情癡,藕斷絲連,後患不絕。」

  康震衡沉思後方道:「我看不如把她弄到北方去,此去路途遙遠,陵兒就算有再大的脾氣也是無能為力。」

  「可是由誰去做?這件事如果讓陵兒知道了,他拗起來可是誰都管不住的。」眾人面面相覷。

  康震衡低頭思索後露出微笑,「我有人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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