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喬南儀 > 天使與狼 | 上頁 下頁
三十六


  「是這樣嗎?」單煦慢吞吞地道,目光冰冷。「鄧先生已經將那天的事都告訴我了,包括你威脅要羿羽離開我的事。你何不坦白承認,節省時間?」

  傅君儀愣了一下,迅速轉向鄧弘旭。他只是摸摸鼻子,雙手一攤。「別看我,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你也知道我和單先生有商業往來,大家都是朋友嘛,往後還要在商場上做生意,我當然是希望和氣生財……」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即使心裡發慌,傅君儀仍然力持鎮定。「是童羿羽自己跑出去被車撞,幹我什麼事?鄧弘旭根本就是無事生非想陷害我。」

  「陷害你,他有什麼好處?」單煦往後沉向椅背,黑眸緊盯住她。「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認為只要羿羽死了或是殘廢,我就會離開她回到你身邊。換句話說,你企圖謀殺羿羽,還有我的孩子,對嗎?」

  「你……」傅君儀正要發作,隨即意識到自己正身處於高級法國餐廳內,她可不能像個潑婦般大聲嚷嚷、毀了她一向苦心經營的高貴形象。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暫且按捺怒氣,優雅地往椅背一躺。「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吧,單煦?我傅君儀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何必非你不可?」

  「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君儀。」他俯身向她,聲音柔和得嚇人。「既然羿羽平安無事,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我要你離開臺灣,永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你做得到嗎?」

  「我為什麼該這麼做?」

  「因為一旦我告訴警方整件事情的經過。你可就不止離開臺灣這麼簡單了。我會找到足以定你罪刑的所有證據和最好的律師,讓你知道企圖謀殺我妻子的下場。」

  傅君儀握緊拳頭瞪視著他。雖然他的姿態依然輕鬆,表情卻是駭人的冷靜,眸光中隱含的陰沉和威脅之意,足以令人背脊發寒。

  「你不怕我會向新聞界公佈,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子?」她咬著牙道。「我會讓你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來,單煦。」

  「儘管請便,我無所謂。」他冷笑一聲。「而你;傅小姐,如果我將事情真相告訴新聞界,我就不信輿論會對你如此客氣。不止是你,你們整個傅氏家族都會因你而蒙羞、以你為恥,因為你是個殺人兇手,到時我就不信你還能在上流社會立足。

  傅君儀的臉頓時失去血色。「你這個雜種。」她尖聲叫嚷,再也顧不得她的形象。

  「那的確是事實!」他緩緩地笑了,低沉的笑聲令她全身凍結,「聰明的話。就別再讓我看見你,否則我絕對會盡我所有的力量讓你身敗名裂。相信我,我絕對會說到做到!」

  傅君儀面色鐵青,氣得渾身顫抖。她知道單煦是說真的,她曾經見過他如何冷酷地對付他商場上的競爭敵手;相同的,他也絕不會對謀殺他孩子的兇手手軟。

  殘存的理智告訴她,自己已經全盤皆輸。和他硬杠是沒有任何好處的,她再不識相,也知道單煦的耐性已經到了極限。如果她不想後半輩子淒慘度日,她最好照他的話去釩

  「我不會放過你的,單煦。」她忿忿地起身。氣衝衝地踩著高跟鞋步出了餐廳。

  見到傅君儀離開,鄧弘旭也趕忙站了起來。「既然沒我的事,我也先走一步。」

  沒等單煦和聞中瑞反應,他已經一溜煙地消失在餐廳外。

  「鄧弘旭這個傢伙一向怕事,諒他也不敢多說什麼。」見單煦不說話,聞中瑞躊躇地問道:「君儀呢?你就這麼放過她嗎?」

  「不然呢?我畢竟欠她一個道歉。」他苦笑道。但他卻差點因此失去羿羽,更因而失去他們的孩子。天知道他必須多麼努力克制自己。才能壓抑自己伸手扭斷君儀脖子的衝動。

  「如果君儀沒聽從你的話回澳洲去呢?」聞中瑞又問。

  「她會的,她很清楚我的個性。」單煦眯起眼,給了他一個令人背脊發涼的微笑。「如果她敢再出現在我面前。我絕對會讓她後悔曾經認識我!」

  時光冉冉。轉眼又是兩個多月過去。

  傅君儀終於回澳洲去了,大概也知道單煦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童羿羽也在醫生的准許下將童重堯接回童家,由林伯、林媽和一位特別護士負責照料;為了怕父親寂寞。她也時常回去陪伴童重堯,日子總算是歸於平淡。

  雖然單煦仍無法完全敞開心胸,但是他發現他已經能坦然面對童重堯、面對他的「岳父」。一旦不再對他鬱積多年的仇恨耿耿於懷,他反而覺得平靜許多,那是過去的他從未想過的轉變。

  唯一令他心神不寧的是羿羽。隨著時間過去,她的傷已經完全復原。在林媽和所有人的悉心照顧下,她一天天豐潤起來,姣美的臉龐籠罩著溫柔安詳的神采,乳白色的肌膚閃耀著富饒的光澤,散發著令人炫目的成熟之美。

  每回只要多看她一眼,他都覺得自己更加渴豎望她一分。雖然她絕口不提孩子流產那天,君儀到底和她說了些什麼,但有時他會捕捉到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有著什麼令她困擾;那令他益發不安,心情也更顯鬱悶。

  這天晚上,他從浴室走了出來,看著她就綣縮在陽臺的躺椅上仰望著滿天星光。他在她身邊坐下,她柔順地偎向他的肩膀,任他霸道地擁住她。有好一會兒,他們就這麼靜靜地依偎著。

  「你這幾天很沉默。」他一手玩弄著她肩上的髮絲,柔聲問道:「想什麼?」

  她靜了半晌,才慢慢地開口說:「你要跟我離婚嗎,單煦?」

  單煦先是愕然,然後全身的血液直湧而上。他一個翻身將她重重地壓在躺椅上,雙手扳住她的肩膀,眼神炯炯地直視著她。

  「不!該死的,我從來沒這麼想過。」他低吼著。「你怎麼敢這麼想?」

  童羿羽移開目光。「我只是……不知道你要我怎麼做。」她低語。

  「什麼都別做,只要讓我愛你。」他一把將她擁進懷裡,在她耳邊濃濁的低語,「我愛你,羿羽。早在見到你的第一眼,命運就將我們緊緊系在一起了。這些年來,我的理智幾乎被滿心仇恨所蒙蔽,但我卻找到另一股將我引向光明的力量。你就是那股力量,難道你不明白嗎?」

  她往上凝視著他,月光照得他黝黑的眸子格外分明。她抬起一手滑過他仍因沐浴而潮濕的頭髮,感覺淚意湧上眼眶。

  「你從來沒告訴過我。」她微微輕顫,聲音幾乎低不可聞。「我以為你要的只是孩子。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即使你不愛我也沒關係,只要能待在你身邊,我不介意這點小小的缺憾,即使你恨我……」

  她話還沒有說完,因為他已經用唇堵住了她的,再多的疑慮都在他熾熱的親吻下化為灰燼。他的唇那麼猛烈,那麼饑渴及挑逗,幾乎奪走了她的呼吸,仿佛這個世界除了她之外,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我要的是你,只有你!孩子只是我逼你嫁給我的藉口罷了。」他微顫的大手撫過她的嬌軀,似乎想印證她確實在他的懷裡。「是君儀害你失去孩子的,對不對?」

  童羿羽微怔了怔。「你知道?」

  「我知道。」單煦酸澀地道。「因為我的冥頑不靈,讓我們失去了一個孩子,更讓我差一點失去了你,這個代價未免也太大。」

  她抬起手。一指溫柔地輕觸他微露胡碴的下巴,他立刻握住她的手,將熾熱的唇壓進她的手心裡。「我絕對不要再經歷一次那樣的恐懼。答應我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我不會。」她輕喃地保證。「只要你要我,我會永遠賴在你身邊,只怕你趕都趕不走呢。」

  單煦凝視著她精緻的臉龐,感覺眼眶濡濕,心裡漲滿酸楚的柔情,太過強烈的情緒令他說不出完整的話。他的心曾經被復仇的意念佔據了那麼多年,直到她用愛填補了他被憤恨盤踞的心,一旦沒有了她,他的生命將會是荒蕪一片。

  「我愛你,羿羽,勝過我的生命。」他將臉埋進她清香的發中。「你是上帝派來,將我從痛苦的泥淖中解救出來的天使。我絕不許你離開我,這輩子休想。」

  她凝視他英俊的臉龐,想到他曾經受過的苦,感到心在發痛。他必定有著常人所不及的堅毅性格,才能承受一切磨難、堅持到最後獲得成功。這是她的男人,她多麼為他感到驕傲呵……

  「外公說的對,你的確像一匹狼。」她軟軟地說道。

  「是嗎?」他挑起眉,唇畔揚起一抹邪邪的笑意。「那他有沒有告訴你,這只狼會在滿月之夜獸性大發,打算在房間的陽臺上蹂躪他的天使?」

  童羿羽咯咯笑了起來,左躲右閃地想避開他呵癢的大手。然後他不笑了。俯下頭,他輕輕地從她微啟的雙唇開始吻她,兩人都感覺熱力由身軀升起。當他低吟著抱起她往他們的床上走去時,她心滿意足地依偎在他懷中。

  前面的路或許還很長,可是他們的心這麼近。這便足以抵擋一切狂風暴雨。她決定待會兒再告訴他那個關於狼的傳說……

  傳說中的狼,一生只有一個伴侶;當他尋著他的天使,兩人的命運便緊緊相依。只有死亡能將他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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