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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細碎的陽光透過枝葉縫隙流泄下來,落在半跪於樹下的人身上,長髮有些淩亂的束在頭頂,連她身上的衣服都顯得有些髒汙不堪,可是她卻像毫無所覺般專注於面前那一隻木輪。

  輕輕的、慢慢的接近,他不想打擾她的專注。

  距離她還有三丈之地時,突然間暗器鋪天蓋地的湧來,就像蝗蟲過境般恐怖。

  「三——木——」咬牙切齒的叫聲響徹雲霄,他居然敢在背地裡擲刀子,這回要是饒了他才有鬼。

  忙碌的人影驟然停頓下來,如同定格一般,慢慢的回過頭看到來者時,眸中劃過一抹驚訝,但更多的是溫學爾不能理解的東西。

  「他到底是怎麼照顧你的?」在看清她消瘦的面容時,溫學爾有種想殺人的衝動,目標的不二人選就是一名叫三木的書僮。

  唐平平緩緩的眨了眨眼,似乎仍處在震驚中。

  他很想靠過去,但是他不敢輕舉妄動,現在他才明白小師妹臨別之時那記吊詭的目光所為何來。在唐平平所擅長的領域中,她是最致命的那朵罌粟花,與以前的差別只在於那朵花是否是綻放的。

  如今,那花開得正旺……

  「你沒事吧?」所有的情緒到最後,只轉化成了這一句話。

  溫學爾卻在這簡單平實的問話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甜蜜,她是在乎他的。

  「沒事,幸好這些暗器只是樹枝而已。」幸好啊。

  「這原是防止三木來搗亂才弄出來的,當不得真的。」她輕描淡寫的說著,他卻聽得驚心動魄。

  他很想一笑置之,但他發現這太難為自己的臉了,只好擠出一抹苦笑虛應著。

  第八章

  「暮鼓晨鐘的出家人生活是不是很愜意?」

  唐平平抿抿唇,看他那一臉烏雲密佈的模樣,她要是回答「是」的話,搞不好他馬上就會發飆。不過,在寺中的這段日子確實是過得滿舒服的。

  思量再三,她揀擇了恰當的詞語說:「還好。」

  溫學爾不禁瞪大眼,她可真會小心措詞啊,讓他想借題發揮都無處著力。

  「你打算出家?」問得有些悶,更有些怨懟之意。

  「這裡是少林寺。」她提醒他,她就算真要出家,也得找座庵堂才合適。

  說的也是,少林寺出家的都是男人,但她是個姑娘家。對,目光盯著她身上的男裝,就是這一成不變的男裝在作祟,讓他不時就會神經錯亂一下。

  「喝茶。」

  看著她親手遞到自己手邊的茶,他再多的不滿都煙消雲散了。愛上女人的男人總是會被心愛的女人吃得死死的,可卻甘之如飴。

  她住的房間很簡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他坐在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看著她就著三木打來的清水洗了把臉,再順手梳理著淩亂的長髮。

  「你剛才在忙什麼?」

  「嗯,我答應幫圓真大師在藏經閣內安置一組機關。」她有些漫不經心的說。

  想到剛才自己所經歷的兇險,溫學爾心頭一凜,「像院子裡的那些嗎?」

  唐平平笑了笑,用方巾束住長髮,搖了搖頭,「要對付江湖上的頂尖高手,那些機關還不夠看。」

  「我也是高手。」

  「所以你有驚無險。」

  聽她這樣一說,他的心就舒服多了。

  「為什麼你只把行蹤告訴我小師妹,卻不肯對我明言?」對於這一點他始終無法釋懷,尤其還得對某人千請求萬拜託才能得到她的消息後,心情更是鬱悶。

  唐平平像沒有聽到一樣,專心的撣拭著衣服上的髒汙,在徒勞無功之後,決定換下身上的這套衣服。腰帶解下的同時想到了一件事,慢慢轉過頭去,對上的是溫學爾興味的目光,她在心裡歎氣,「你不打算回避一下嗎?」

  「不打算。」他非常肯定的給予回答。

  點點頭,她表示明白,然後伸手在床柱上輕輕一按。

  溫學爾目瞪口呆的看著從天而降的竹簾,緊密的將房間分隔成兩個獨立的空間,他伸手去推,這才發現竹簾一垂地,立時勾動地上的機關將它固定,這竹簾突然之間就成了一堵從天而降的牆,密實的縫隙讓他無法窺視另一端的任何事物。

  「平兒,何必這樣大費周章呢?」用這樣巧妙的機關來對付他,浪費嘛!

  竹簾後傳來唐平平無波無痕的聲音,「難得你給我展示作品的機會,我豈能不給面子。」

  怎麼這樣說嘛!溫學爾覺得自己受傷了,她罵人從不帶髒字,卻讓人痛徹心扉。

  衣服脫下的窸窣聲清晰的從竹簾後傳來,讓人想像的空間無限擴大,也越發的讓人心癢難耐,這是一種折磨,而且是非人的折磨。

  像落時一樣的毫無徵兆,竹簾「嗖」的一聲就又消失不見了,彷佛屋內從來沒有那樣一幅細密的竹簾出現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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