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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烏黑的長髮沒有梳成髮髻,就那麼自然的垂落在身後,臉上不施脂粉,卻難掩麗色。美人如同美玉,即使未經雕琢也光彩逼人。

  “你有事嗎?”

  “想求將軍一件事呢!”她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說無妨。”

  她故意裝作有些遲疑,“我也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可是……”

  “你要說出來我才知道能不能幫你。”

  “我想找個人作伴,這裡全是男人……”人家古代大家閨秀都是婢女隨侍左右,而她卻天天屁股後面跟著一個侍僮,哀怨啊。

  聽她這麼一說,穆天波不免感到有些歉意。是他疏忽了,難怪總不見她妝點門面,她是閨門千金,這些事當然不是她做的。

  “我會安排幾個婢女給你。”

  “不需要幾個,只要一個就好了。”

  他笑了笑,將手中的書擱到桌上,從桌後走出,手指向窗邊的椅子說:“這邊坐。”

  她眨了眨眼。話說完了,她想走了呢!!可是主人都要求她坐一下,她還是不要拒絕好了。

  他拿起茶壺幫她倒了杯茶,遞過去,“喝杯茶解解渴吧。”

  “謝謝。”

  “是我疏忽了,你來了這麼些日子,我都沒有給你安排一個使喚的婢女。”

  “將軍對我已經很好了。”

  “是嗎?”他揚眉看了她一眼,不期然望進她那兩汪碧潭般深的明眸中,一時抽不回視線。

  呼吸突然有些不暢,他強迫自己收回目光,將注意力放到桌上的茶碗蓋上,“如果真的很好,你還會因不滿而整我嗎?”

  安若蘭報以無辜的表情。

  “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怕蛇。”他提醒她。

  “是將軍自己說不怕蛇,我才提議讓將軍捉蛇的啊!”

  他在心頭歎氣。果然跟女人講道理是永遠不會有結果的。

  房間很靜,靜得一片樹葉落到地上都聽得分外清楚,氣壓也很低,低到四九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穆天波凝望著手裡的那張字條良久無語,那四句箴言深深的刺入他的眼、他的心。

  烽火大漠,孤獨守望。

  峰迴路轉,累世情償。

  這是遠在京師的母親找術士算的,可是,母親派人送來的信箋上卻不是這幾句,而是她煞費苦心要人改過的另四句——

  宿怨情緣,天命入塵。

  風雲際會,大漠紅裳。

  她這次是想利用術士的話來製造“機緣”,逼他成親,回京承襲爵位。

  風雲際會,大漠紅裳。最後四個字如同重錘一般敲進他的心窩,隱隱作痛,原來她是母親安排的人,那個逼他回京的女人。一個據說身分來歷都頗不尋常的高貴女子,難怪她那麼的刁蠻任性,也鮮少主動提回家的事。

  信箋被緊緊的攢在手裡,穆天波緩緩合了下眼睫。他不喜歡被人騙,更不喜歡被人操縱未來的人生。

  “安姑娘呢?”

  被主子突然的出聲嚇了一跳,四九急忙抬起頭回答,“安姑娘這幾天有時會到街上轉一下,其他時間則都待在豫園不出來。”

  “是嗎?”他眉頭微挑。她倒是不著急。

  “對呀。”四九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主子的神情,心中暗叫不妙。

  “你去挑選幾個得力的侍衛,明天護送她回京。”

  “啊?”四九愣住。

  “要我再說一遍嗎?”他冷冷的看向侍僮。

  “不用不用,小的聽明白了。”還以為爺這次真的紅鸞星動呢,卻原來是水中撈月,空歡喜一場,不曉得滿目黃沙的日子要到何年何月才終止啊!

  “四九,你在裡面嗎?”屋外突然傳來清亮的女聲。

  “爺,是安姑娘。”四九伸長脖子朝窗戶外面望去。

  穆天波目光向窗外溜了一眼,而後直直落在侍僮的臉上,“你跟她混得很熟?”

  四九馬上低下頭,“小的不敢,只是安姑娘在關邊人生地不熟,而爺又遲遲沒有安排婢女給她,所以才會找小的當嚮導。”

  “她在叫你。”

  “爺!”四九遲疑。

  “早去早回。”他將身子轉向書桌,拿起一本古籍翻閱起來。

  “那小的去了。”四九飛快的跑出去跟安若蘭會合。

  穆天波走到窗邊,從陰影處看著他們兩人有說有笑的向側門走去,心頭忽然有些悶悶的,低頭看到剛才揉皺的信箋,心頭的陰鬱擴散開來。她到底還隱瞞了些什麼?

  帶著氣惱坐回到書桌後,將兵書攤開,可是那些字無論如何也入不了他的眼,腦中都是安若蘭巧笑嫣然的樣子,這讓他更加的氣悶。

  在與書本僵持了半個時辰後,他忍無可忍的將書往桌上一扔,大步走出書房,離開行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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