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裘夢 > 黴女喜嫁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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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藉口你當我們的眼睛是瞎的。」江曉峰怒不可遏。 江曉月倒是很平靜,平靜得都有些冷漠,「真是好巧。」 溫子智自己都有些詞窮,可事情真就那麼巧。 他焦急地說:「阿月,你信我,我真什麼都沒做。」 江曉月用力甩開他的手,蹙眉厭惡地看他,「一身的脂粉味。」 溫子智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著火了……著火了……」 群芳館突然亂了起來,嘈雜的聲音自後院響起,很快蔓延到前面,奔跑、喊叫……所有聲音混雜在一起,火中還有嘶吼、有哭、有笑,那種同歸於盡瘋狂的笑。 溫子智擁著未婚妻跑出群芳館時,大火已成燎原之勢,不可阻擋,許多人衣裳不整地跑出來。 看著那沖天而起猶如潑了油的火勢,江曉月內心毫無波瀾,這種藏汙納垢之所,不知藏了多少罪惡。 軍巡鋪的人趕過來的時候,只來得及將群芳館與周圍的其他建築隔離,卻只能看著群芳館在大火中燃燒,成為一片火海,變成一處暗夜中最為矚目的光源。 潔白的雪依舊在下,可卻彷佛根本壓不住這火,它燒得那麼旺,那麼旺,將一切雜音燒盡…… 寂靜的夜,人聲已稀,只餘軍巡鋪還在堅守,害怕死灰復燃禍及街坊。 「哥,我們回家。」清清淡淡的聲音如同落雪一般透著一股涼。 江曉峰猶如被啟動的雪人一樣,抖抖身上的落雪,聲音都帶了些驚恐,「好。」 溫子智伸手去抓,卻抓了一手空氣。 黑色的斗篷在他眼前滑過,那纖細的身影似夾帶著風雪的寒涼刮上了馬背,一聲輕叱,雙腿一夾馬腹,便在他面前揚鞭催馬而去。 溫子智的心突然發慌,莫名其妙無法控制的慌,這讓他追了過去。江曉峰慢了妹妹一步,被飛撲而來的准妹婿拉住了馬僵。 「做什麼?」他現在對溫子智可沒什麼好臉色,成婚前夕跑來喝花酒,是想打誰的臉? 溫子智毫不在意他的態度,易地而處,他態度不會比對方好多少,「大哥是先在樓中看到我才找阿月來的嗎?」 「怎麼可能,我要是先看到了直接就進去打你了。」 「是誰告訴大哥的?」 江曉峰皺眉,「你還想報復?」 「大哥,這件事不對,從頭到尾都不對。」溫子智只能這麼說。 「呵,我不聽你廢話,你也別叫我大哥,這門親事成不成如今還不好說。」 溫子智被他劈頭蓋臉抽來的一馬鞭驚得本能一閃,然後他也如之前的未婚妻一般飛馬而去,毫無留戀。 「溫兄。」一個人從暗處緩緩走了出來,一身的狼狽與蕭索。 溫子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那人慘然一笑,「聰明如溫兄,就算一時被蒙蔽,也不會永遠被蒙蔽,今晚我是故意拉你來做陪的。」 「為什麼?」溫子智只是這麼問。 「為什麼?」那人臉色突然扭曲瘋狂起來,「為什麼你從小便敏而好學,為什麼你出身勳貴豪門,世家名門?為什麼你心有所愛,便能得償所願,而我卻被棄如敝屣?為什麼……」 「我一直當你是好友,從未看輕你半點。」溫子智只是在對方發洩一般的嘶吼後平靜地說了這麼一句,然後轉身離開。 有些朋友,走著走著就散了……嫉妒使人瘋狂,使人面目全非。 今夜的雪莫名讓人冷到骨髓,滲人的寒。 *** 一路飛奔回到忠勇伯府的江曉月看到了母親身邊的桂嬤嬤倚門眺望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歎。 「姑娘哎,這可怎麼話說的,這大冷天的,臉都凍青了,手也這麼冰,可叫嬤嬤心疼……」桂嬤嬤一把抓住自己看大的姑娘,滿心滿眼的擔心。 「嬤嬤,我沒事。」 「你有沒有事,老奴怎會不知。」桂嬤嬤歎口氣,「走,夫人也還擔心得沒睡,等著見姑娘呢。」 「嗯。」 桂嬤嬤握著她的手,路上不時幫她搓搓,等到半路小丫鬟送來手爐才忙不迭塞到姑娘手裡,讓她焐著。 這大半夜鬧得闔府不得安寧,心慌意亂地顧東不顧西。 聽到姑娘不肯離開就遠在周邊看著群芳館燒,伯爺夫妻和他們身邊的心腹便都知要壞。 群芳館那等藏汙納垢之所,哪裡受得住他們家小祖宗那麼大一尊佛? 果不其然,群芳館就在大夥兒的眼皮底下化為烏有,估計這會兒還在冒著餘煙。 「我的兒啊——」忠勇伯夫人一見女兒走進來,撲上去就抱住她,「身子怎麼這麼冰,快拿火盆過來,拿熱水,不,拿薑茶來。」 江曉月只是一言不發地任由母親忙亂。 忠勇伯擔心女兒,卻也知此時此刻母女私下才好勸解,一個七尺威猛大漢搓著手躲在隔間不敢出聲,只能豎起耳朵聽—— 隨後回來的江曉峰也躡手躡腳地躲在門外聽。 「阿月……」看著木頭人一樣呆坐著的女兒,忠勇伯夫人的心一陣一陣地揪疼,「你心裡有什麼不高興的就出來的,有娘在呢,還有你父兄,我們都會為你做主的。」 隔間的伯爺,門外的世子都默默點頭。 在忠勇伯夫人都快要哭出來的時候,江曉月終於開口了,「娘,我沒事,只是跟大哥去看了些不知所謂的東西罷了。」 這還能算沒事? 父母子三人聽得都暗暗叫糟,某人連人都不是,直接就成了「不知所謂的東西」,一座群芳館顯然並沒有抹平她的怒火啊。 「天晚了,我回去睡了,娘也早點睡。」 「啊……阿月,你不打算解除婚約嗎?」 「沒那麼容易,先不嫁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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