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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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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枕夜只覺頭痛,「你無理取鬧!」看著她高高揚起的下巴,決定還是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殷弄蘇哼了一聲,低下頭小心地折起衣服。看著那延展的花紋,趙枕夜好奇地問:「這是什麼花?」 殷弄蘇笑道:「衣服上的?菊花啊。你不認得麼?古詩裡說的『菊殘猶有傲霜枝』,指的就是它了。」 趙枕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雖然趙家一向循守古禮,但是到趙枕夜這一代,接受的都是西式教育,對於十四行詩或許還能講出個所以然,但是對於中國古詩,則是一竅不通了。 殷弄蘇看著他的表情,不再說下去了,拍了拍折好的衣服,然後站起來,一邊把頭髮挽了挽,全挽到身後,五指在漆黑的發間移動,有種魅惑的氣氛。 趙枕夜靜靜地看著。一切安靜得像凝滯了起來,時光只在她的指間緩緩地流淌著,寧靜而美麗,心裡只覺得安詳。 殷弄蘇挽好發,看著他微微發呆的神情,伸出手在他面前搖了搖,「不是說吃飯麼?在哪裡?」 趙枕夜回過神來,問道:「你平時睡覺都是像這樣沒日沒夜的嗎?」 「你管我呢。」殷弄蘇漫不經心地拋出一句。 趙枕夜笑了笑,不再說話。 面對這樣的她,他的心情總是好得出奇,居然沒什麼火氣,且很自在。自在得……似乎殷弄蘇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或者是空氣般的存在,天生就該這樣。原本想像中的刺激感並沒有出現,只是很平緩的感覺。 但最最奇怪的一點就是,他居然覺得這樣子的相處方式也不錯。如同骨和血,很自然地貼合在一起。 這樣想著,趙枕夜微微笑著,伸出手,挽過了她的手。 「想到哪裡?」吃完飯,趙枕夜問殷弄蘇。 殷弄蘇想了想,說:「帶我看看院子裡的花吧。」 *** 夜風深沉,遠離市中心的地方,連星星都亮了很多。園子裡有矮矮的燈盞,浮動著隱隱的花香。 殷弄蘇漫步在小徑間,完全沒有在意身邊的男人。 趙枕夜在她身後不緊不慢地跟著。 昏黃的燈光暈染著她的衣裳,一切似真似幻。 殷弄蘇忽然停了下來,一動不動。趙枕夜同樣停下來,看著她纖瘦的背影。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轉過身,對他笑著道:「你家的園子真不錯,現在很少有種梔子花並且種得那麼好的了。」 「花匠是老房子那裡跟過來的。那邊的風格比較懷舊。你喜歡就好。」 殷弄蘇搖了搖頭,「我敢說你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院子裡種著什麼花。」 趙枕夜笑問:「這個很重要嗎?」 奇怪的談話。他原以為兩人會漫步在繁華之地,而她卻選擇了小小的院子。 殷弄蘇看著他,歎著氣,然後轉過身,怔怔地看著花。 與自己相比,趙枕夜或許真的是個孩子。因為只有孩子才不知道,花開的那刻有多麼醉人,自由自在地綻開,自由自在地枯萎,美麗而神奇。只有孩子,才會被冰冷世界的繁華事物迷了眼,新奇又貪婪地汲取著其實不值得的萬物。 她閉上眼。鼻端,是自在花香。層層疊疊,繁花笑鬧,在夜色裡挨挨擠擠。 風吹動她的裙擺。趙枕夜忽然覺得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仿佛面前這個女人就要乘著夜風離去,空虛得美麗。 他上前,挽住了她的腰。 兩人相靠,雖然交換著體溫,其實是並不交心的陌生人。 *** 第二天一早,殷弄蘇就被趙枕夜叫醒。 她擁著被子揉著眉心,頗有些不耐煩,「這回又怎麼了?」 神清氣爽的趙枕夜笑嘻嘻地湊近她,「陪我上班?」 消化了這句話,殷弄蘇睜大眼睛看著趙枕夜如同孩子般生動的笑臉,「你叫我陪你去你的公司?」 「需要說得那麼複雜嗎?」 「我去幹什麼?我又不是你的員工,你幹嗎一早擾我清夢?」殷弄蘇一口拒絕,心中斷定這男人絕對是在耍自己。 「可是有你在我身邊,我會覺得效率高一些。」趙枕夜微微皺著眉,很有些苦惱的樣子。 殷弄蘇嗤之以鼻。 趙枕夜不再說話了,只是看著她,眼睛黑黑亮亮的,看起來似乎很誠摯。 殷弄蘇正想再拒絕時,看他的眼底有深深的冷光。 這是個不習慣被拒絕的人。 她歎了口氣,看來還是要犧牲自己的睡眠,去遷就一個喜怒無常的孩子了。 看著身邊穿著亞麻寬大襯衫,綁著麻花辮的女子,趙枕夜頗有些成就感。 隨手拉了本雜誌翻看著,殷弄蘇百無聊賴地擰著眉,忍不住又想打呵欠。 趙枕夜看著她頹廢的樣子,想到剛剛她一本正經地跟自己秘書莉莉安問好,而莉莉安打量著她的辮子和隨意的打扮目瞪口呆的神情,又想笑了。 到目前為止,殷弄蘇表現得對他的世界毫不好奇,甚至並不關注。 越是這樣,他的心裡就越是不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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