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喬克天使 > 雪衣琉璃 | 上頁 下頁
十八


  小丫環見出口也被封住,後面那個混蛋又不放過她地追上來,她無伎可施地躍上亭欄,想惜力飛縱到曲橋上,而青漣漣的水色映入眼中,卻讓她不覺頭暈了一下,「喬……」岸邊響起男子的叫聲,她抬眼看去,相約的人已經來了,她不覺放下心地笑了一下,突聽背後風聲疾響,她身子側了一側,但風聲又變頓擊在她的腰上,她雙臂亂舞的「呀呀」叫了兩聲,「撲通」一聲落入湖中。

  原來穿淡青色衣袍的少年見小丫環躍上亭欄,心中本就怒她出言不遜,見她又想著法子逃走,當即心頭火起,想也不想就出腳踹去,小丫環開始就看輕趙、錢、孫、李四人,在亭欄上又猶豫了一會,竟大意地沒有躲過少年的背後偷襲。

  落入水中的小丫環四肢沉重,無處發力,身子重重向湖底沉去,以水為誘因,她體內的毒瞬時流過四肢百骸,胸口像是被重物死死壓住,肺部像要爆炸一般,快要窒息的預感令她升出強烈的求生欲望,但是麻痹的四肢卻不配合。什麼也聽不到,除了下墜的感覺什麼也無法感覺到,天地間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我快要死了嗎?」沒想到她喬天師一世英名,竟會死在一個武功低劣的紈絝子弟手中,真是太不甘心了。

  突然一股大力扯住她向上沖去,完全失去了時間概念的喬以為經過了一輩子,其實才短短幾秒鐘的時間,有人用力地擊在她的胸腹,「哇」的一聲,積水由口中吐出,劇烈地咳嗽著,過了好一會,聽覺視覺觸覺才回來,她還是泡在水中,有人拖著她向湖岸遊去,在她的背後還傳來那些紈絝子弟意猶未盡的聲音。

  「那傢伙竟敢把我們的玩具搶走,太放肆了。」

  「我還沒見過人怎麼淹死的呢。」

  「對呀,太好玩了……」

  遊到堤岸的另一邊,把喬拖上岸,讓她背靠著柳樹幹坐著。「喬老大,你沒事吧。」長得像女孩子般唇紅齒白的少年邊把濕漉漉的帽子拿掉邊說道。

  一時還沒力氣開口,喬天師閉上眼睛躺坐著,全身都麻痹著,血液都似凝固的靜空的感覺幾乎讓人無法忍受。等力量回流一點,指頭可以動時,她就迫不及待地從懷中把琉璃瓶拿出來,顫抖地拔開瓶塞,倒了一粒碧色的藥丸吃下。

  腹內騰升起隱含著痛感的熱氣,全身的血液又活絡開來。雖然氣怒那個蛇蠍美人,但他所下的毒引及以毒攻毒的解藥的效用果真不是說著玩的。開始下的「水火不容」只是毒藥引,真正的毒藥反而是瓶子裡裝的充滿異香的藥丸。人在生活中怎麼可能不碰水火呢?那個蛇蠍美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她和琉璃每日乖乖地吃下毒藥,而且每次還運功加速毒藥吸收,真不愧為毒尊。

  發著不明所以的感慨,喬天師運功完畢地睜開眼,正好看到像女孩子般的少年一邊縮著肩,一邊蹦跳著驅寒。雖然已是三月份,但湖水還是極為寒冷,棉衣濕濕地貼在身上,又重又冷。

  「如七,我們先到你住的地方換件衣服吧,這樣好難受。」

  並沒有讓如七攙扶,喬天師自己站了起來。如七在前面帶路,嘀嘀咕咕地說道:「喬老大,不是我說你啊,你明明不能碰水還非找靠水的地方接頭,幸虧我覺得不妥早來了幾步,要不江湖上知道堂堂的金尊是被人推到河裡淹死的,我們也很沒面子耶。」

  「哼!你以為我會放過他們嗎?」喬天師牙恨恨地說道。趙錢孫李四人的樣子她已經記得清清楚楚了,尤其那個姓趙的,她絕不會讓他好過!

  如七所住的地方是揚州布內普通的紅磚青瓦的房子,有著小小的中庭,也是依河而建。如七一個人住,也無下人伺候,他燒了兩大鍋熱水先讓喬天師沐浴換衣,而後他才簡單地擦了擦身換上衣服。

  等一切都弄好後,時間已到中午,如七又重新燒鍋,蒸了一鍋米飯又炒了只雞招待客人。兩人吃好飯後都已過了末時。

  「查查平樂郡主的未婚夫是什麼人?」

  泡了杯糙茶,如七盤膝坐在床上,聽到喬天師這樣說時不覺愣了一下。

  喬天師雙手圍住大茶杯,感受著杯口冒出的溫濕熱意。「還有一個月就要到四月初六了,琉璃一點緊張的樣子都沒有,即使聽到她未婚夫到揚州拜見她父親的事情也是無所謂。雖然她說沒有辦法的話結婚也不錯,但她至少應該知道未來的丈夫是什麼人吧。我不想看到琉璃以後的小孩也變成琉璃這樣對什麼也不在乎的性格。我曾隱約聽到風聲,說她未婚夫不像是什麼好人。所以我才跑過來看看,如果她未婚夫真的是個差勁透頂的人,我一定要想辦法破壞這樁婚事!」

  說得激動了,「叭」一聲,喬天師竟把瓷杯捏碎,水濺上手背,身子又一陣麻痹。

  如七見她張口卻無法呼痛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他咳了兩聲道:「我知道了,明天早上一定給你消息。」

  「……那好,關於酬勞……」恢復過來的喬天師首先想著殺價問題。

  「如意門從不做免費服務,對不起了呢,喬老大。」如七笑眯眯地說道,「但我卻可以給你七折的最低價,要不要,老大?」

  「要,怎麼不要。」喬天師認命地從懷裡掏出銀子數給他。如意門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別說她只是他們的老大了……說真的,她一點便宜也占不到,當初為什麼會願意當上老大的啊,很奇怪耶。

  ※※※

  琴案上面放著一把通體雪白的玉琴,周雪趴在旁邊,緊閉的雙眼下有著淡黑色的眼圈,不知是不是忘了擦胭脂的關係,臉色顯得極為蒼白,紅唇也變成淡粉色。她側著臉壓在右手臂上,大概只想小憩一會,卻不知不覺睡熟了,呼吸均勻而微弱。

  她穿著寬袖長擺的外袍,閃亮的鍛子衣袍沿著她身體的曲線,柔順地滑下,拖在地上,而迎春花早已迫不及待地由半開的窗子伸進來,在周雪頭上怒開著,春風拂過,花枝抖落兩三朵小黃花,令周雪染上一身清香。她的姿態就像醉臥花叢中的美人圖畫,慵懶清華,別有一番風雅。

  突聽「呱」的一聲厲叫,周雪眼還未睜開便猛然抓住玉琴,身子反射性地尋找遮蔽物,同時手指按下七弦,只要遭到偷襲立刻可以反擊,等她張開眼時向窗外看去,只看到長了新葉的樹枝上蹲著一隻全黑的大嘴鳥類,黑色的烏瞳看過來,似乎在嘲笑她的反應過度。

  真是只討厭的烏鴉。周雪由當作遮蔽物的琴案旁搭著料絲線的小屏風後走出,對正在繡架上繡鳳凰羽翼的蘇意憐說的「發生了什麼事」而以「沒什麼」敷衍回答的周雪又坐回席上,把琴放回幾案的同時,不動聲色地猛然鬆開手指,七道氣流劃破空氣,朝樹上的烏鴉射去。烏鴉覺察不對後幾乎是滑翔著飛下樹去,氣流撞擊在烏鴉原先立足的樹枝上,「啪」的一聲,樹幹斷裂,一大蓬綠枝掉落在地上。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