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喬克天使 > 春山如笑 | 上頁 下頁


  風姿秀逸,婉約如月。

  這便是她名字的由來。

  驚鳳莊依山而建,莊內還保留了大量的山中原貌。而莊園的主人便住在山林的頂點——摘星閣。

  以半山腰精巧的圓門為分界點,山下是莊內管家僕人工作休丿愚的地方,而山上便是禁區。

  偌大的應園只有管家一名,清掃僕人三名,廚師兩名,洗衣婦兩名,婢女兩名……現在只剩一名了。而所謂禁區只有婢女可以迸人,但也只不過是送日常≡餐,偶而打掃一下莊主常用的房間而已。

  拾級而上,小月穿過長約二十丈的鵝卵石小路,繞過設計奇巧的矮樹花草,推開厚重的木門,身著淡黃色輕衫的少女便踏人了禁地。

  半山腰的圓門,把山上山下分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山下主屋黃瓦紅柱,重簷疊頂,厚實尊華。院落門闕層層推進,層次豐富,次序井然。閣亭樓榭精巧華美,而且在階梯處都會使用空間對比,以不同高|低的矮樹來填補地平落差,讓人幾乎感覺不到身處的是山陵高地。

  而過了圓門處,畫面便猛然不同,四周全是高聳的參天古木,連太陽都似被阻擋住。小月冷冷地打了個寒顫,雖已來過了多次,但她還是不末習慣。階梯在古樹間蜿蜒向上,曲曲折折不知何處是盡頭,比尋常的青石板高了一倍的青石做成的石梯,未走便給人以極大的壓迫感。

  仿佛隨著山體無限蔓延到山頂的高大樹木間,靜靜地坐落著古樸幽靜的院落,摘星樓閣。

  站在摘星閣的大門前,小月先平息了輕喘再推門而入,和陰森密林不同的明媚秋色爭先恐後地湧人眼底,才習慣了暗淡光線的小月又感覺刺目地眨了眨眼。

  閣內庭院回廊錯落有致,別具風格,但那些不知名的五顏六色的麗草花樹卻毫無節制地怒放生長著,搶佔小路庭廊,讓人愈覺錯亂和詭異。

  小月每走幾步便停下來細細思考該如何走下一步,直走還是拐彎,上亭還是下廊,不要怪她謹慎,據說她前一任送飯丫環便因誤人禁地中的禁地,不知見了什麼,陷入幻覺發狂而死。

  以手肘碰開餐風堂的門,小月習慣性地松了口氣,卻見屋內突然多了個紅衣人影時,當下一口氣嚇得未提上來,連手中的食盒都差點打翻掉。

  「你是誰?」突然想到能出現在摘星閣中的除了丫環還會有誰。驚異的叫聲猛地低了下來,變得囁嚅小心:「你……你是莫少爺……」 ! ˉ丨

  餐風堂四面不作牆壁,而是嵌裝著玲瓏精緻的長窗,為四面觀景用,而長窗全推開時,四周開闊的景觀便瞬間湧人堂中,連山下連綿的田園都可隱約看見。而這時紅衣男子轉過頭來,小月呼吸便窒了一窒,景色皆退去,天上地下仿佛只剩下眼前這個少年。

  第一眼就會注意到少年的眼睛,大而斜飛的丹鳳眼,幽幽深深仿若浩瀚海洋,好像隱藏了許多與少年年齡不符的智慧和秘密,又仿佛可吸食人心魂魄的神秘妖邪。

  突想起這樣緊盯著主人與自己身份不符,小月忙低下頭,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拿著食盒,她是來給少爺送飯的。

  「莫,莫少爺,你的飯。」

  不敢再看向主人,小月就那樣低著頭走向屋內惟一的木桌。越靠近少爺鼻端就越嗅到仿若茉莉的清香,這種淡雅的花香是從少爺身上發出的嗎?記得前幾日送飯時,屋內留下的是濃郁桂花香。低眉偷瞄了一眼,少爺修長的身軀就在一臂之遙,臉莫名紅了紅,她為掩飾心慌地忙把四萊一湯全擺上桌,掀開第一層食盒,下面是米飯和飯後茶點。

  「你叫什麼名字?」

  突如其來的問話令低頭彎腰後退的小月嚇得差點跳起來。驚訝地看了身影絲毫未動的少年一眼,她又連忙低下頭細聲道:「阿花……不,是小月。」

  『「嗯?」 ˉ ˉ

  「管家說我以前的名字太過俗氣,便給我起了『月』字。」

  雖未看清少爺全貌,但直覺認定應是清秀俊逸的,而與那種想像中的容顏不符的,是少爺喑啞的嗓音,晦澀難聽。

  「你也會武功。」

  「山莊征人其中的一條必須要有防身的武藝,我恰巧曾跟著爹爹學過一些。」

  雖不知主人突然問這些話要做什麼,但小月還是畢恭畢敬地回答。

  「哦,那你知道武林中四大尊者嗎?」

  「哎?」抬頭驚愕的目光對上少爺幽深的眼,小月連忙撇過臉,不敢與之對視。

  「不知道嗎……那你先下去吧。」

  沒去理會小月仿佛奪門而逃的動作,紅衣少年的目光全落在手中的一張拜帖上。

  淡黃色鏤空花紋的請柬,在封口處以紅心粘貼,打開後是提神的薄荷香氣,清涼辛辣。 丨

  字跡是肆意的狂草:月圓之夜,鳳凰山巔,纖手素衣,靜侍君來。

  而落款處是:花非花誠邀。後綴還以丹筆描繪紅心模樣,仿佛他手中拿的只是女子邀請心儀男子到後花園互敘衷腸的情信

  纖細的手指撫上紅心處,然後又放到口中輕舔一下,少年露出無法稱之為「笑」的空洞表情:「是鶴頂紅。武尊竟拿這種低級的毒來下戰帖,也太過小看我了吧。」

  手指輕撫處,請柬似被腐蝕了一般,枯爛捲曲,但「突」的兩聲悶響,令少年也露出吃驚的神情來。黃色的輕煙浮起,少年紅色的衣袍遇煙蝕成點點小洞,而少年卻絲毫不受影響,反而深吸了一口氣:「秘毒『素衣』啊,比較高級一些的毒了。原本藏在請柬紙中,遇氣便引爆呢。這種試探是該說武尊狂傲還是莽撞呢,真是有趣的人。」而且請柬送達時,他竟未感覺到外人的氣息,真是不一般的高手。

  把殘破的請柬塞進同樣殘破的衣袖中,少年坐下來慢慢吃著早已涼掉更有可能摻有毒料的飯菜,心中竟有許久未曾出現的快樂之感。

  反手用力關上圓門處厚重的木門,小月仿若虛脫地蹲下身來。

  「小月,你怎麼啦。」

  身後突然響起的問話令小月又驚嚇地尖叫了上聲,轉過身靠著木門一屁股坐到地上。

  清掃工李伯正以與滿臉猙獰刀疤不符的關切眼神看著她。他離小月大概有七步遠,手中提著水桶,看樣子正在澆樹除草。

  「什,什麼怎麼了。」小月驚魂未定地抹抹頭上的汗說。

  「你看起來就像在逃命一樣。」

  「我,我見到我們主子了。」

  驚悸地瞥了身後的木門一眼,因此她沒有看到李伯眼中閃過的一道淒厲之色。

  「怎麼?主子喝斥你了。」

  「沒有。只是他那雙眼睛令人感覺到毛骨悚然,雖然很漂亮的樣子。」小月撫了撫胸口壓下劇烈的心跳:「總,總之,我覺得管家應該再招人進來,我寧願在山下掃地洗衣,也不想再上山。」

  「主子有那麼可怕?」

  「當然……」目光突定在李伯身後一點,小月發洩似的怨語猛得轉成激昂:「當然不是,主子就是天,是神,我們下人敬仰還來不及了,怎麼會有別的想法呢。

  「小月,你的嘴還是這麼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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