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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蟄龍抓住她的手,表情認真地說:「我必須問清楚一些事情,只要你回答,我立刻就會放你走!」

  鄂楚桑覦著他的臉,語氣不耐。「你想問什麼?」

  蟄龍試著不去在意她冷漠的態度,柔聲問:「你……怎麼知道銀鱗巨蟒的存在?」

  鄂楚桑輕笑了幾聲,仿佛他問的是一個極無聊的問題。

  「據聞這是關內流傳已久的傳說,不少人曾經親眼目睹過,我很想見見銀蟒的廬山真面目,可惜無人能擒得。我先前也說過了,誰能將銀蟒擒到手,遂了我的心願,我就心甘情願嫁給那個人,你若非要娶我不可,就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除非達到我要求的條件,否則一切免談!」

  「為什麼?」蟄龍的雙眸黯淡了下來,眼神痛楚地凝望著她,不解地追問。「為什麼非要擒他不可?你放了他,其他任何條件我都能夠辦到!」

  鄂楚桑發出嘲弄的笑聲,目空一切地說:「現在的我什麼寶貝都不缺,偏偏就缺那條銀蟒,這是我唯一的條件,如果你沒有能耐收伏銀蟒,儘管滾開,我可沒求你娶我!」

  蟄龍眼中閃過一絲傷痛,他辜負了她的兩次深情,想不到這次想回報已是這麼難了,這一切都像註定好了,她費盡心思,就是不願意接受他的感情。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埋藏在心中千年的思念沸騰著,幾乎快沒有耐性繼續讓她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下去,他想抱緊她,想吻她,想了好久好久了!

  鄂楚桑被蟄龍眼中濃烈的情意嚇住,一顆心忐忑不安,這種昏眩的感覺讓她著迷,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快陷溺在他深深的濃情裡,不知怎地,她並不想哭,雙

  眼卻無端濡濕了,明明十分沉醉在他狂熱的眼眸中,心中仍有一大片森森黑影徘徊不去,她懼怕,但又眷戀,她跌進一個巨大強烈的矛盾之中。

  白馬突然發出一聲嘶叫。

  她微驚,頃刻間回到現實來,眼前的男人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在她心裡,有個聲音拼命催促著她,趕快抽身而退,否則就要來不及了。

  她用力扭動手腕想掙脫他的手,他卻握得更緊,強迫她必須面對他深刻的凝視,與他的距離愈近,她愈感到無法自持,一顆心幾乎快跳到了喉嚨口,當她發現,他正緩緩俯下頭,微涼的嘴唇觸到她的那一刻,她想也沒有多想,便揚手一揮,狠狠地給了他一記清脆的大耳光。

  蟄龍怔住了,抓住她的手無意識地放開來。

  她盯住他,為了掩飾焦慮澎湃的心跳,刻意露出兇狠的表情來,朝他怒喝,「你太放肆了!別以為對我用強,我就會屈服,沒有這麼簡單!」

  蟄龍臉色木然,如摔一跤的慘痛,一切也不動地站著。

  鄂楚桑咬緊了下唇,毅然掉頭,騎上白馬狂奔而去。

  蟄龍體驗到前所未有過的失落,他聽見一聲悅耳的哨聲,兩隻白鷹振翅飛在她身後,他望著騎在白馬上的鄂楚桑旋風般的愈馳愈遠,遠到只剩下一個小白點,思潮起伏,失落感逐漸加深。

  她其實還是要他的,只不過要的形式不同罷了!

  既然她要他的原形,只要可以達成她的心願,就算是他的性命,又有什麼不能給她的!

  他長長一歎,若不死的生命能從她的手中解脫,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他想重新開始,這種漫長的歲月已讓他極度厭倦了!

  鄂楚桑騎著白馬疾馳向前,她的手指已顫抖得快抓不住韁繩,長時間的狂奔,讓她的心跳得幾乎離體。她很清楚,內心歷久不散的震盪全是因蟄龍而起,尤其是他那兩道焚人的目光,徹底焚毀她的理性,讓她差點迷失在他懷裡。

  她匆匆回房,把房門緊緊鎖住,轉身便倒在白虎皮上。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迷失的感覺,有點心慌意亂,思緒像一團纏亂了的線,不知該如何厘清。

  她深吸幾口氣,必須讓自己儘快鎮定下來,她清楚感覺得到,那個白衣男子完全是沖著她來的。

  他愛上她,一點也不令她感到奇怪,她不懂的是,他眼中的愛為什麼深刻得教她心痛,這種愛沉穩地、堅定地,熾熱地敲動她的心門,就像歷經千古歲月般的愛,深濃得教她心酸難抑。

  蟄龍來到鄂楚桑的窗前,佇立良久,他聽見鄂楚桑得聲音焦躁地喊著。「我不想吃飯,聽清楚了沒有,走開、走開!」

  他從薄薄的紙窗看透進去,她正躺在床上,無意識的撕扯著床幃上的流蘇,不時唉聲歎氣。

  他靠在窗旁,仰頭望著一輪明月,內心掙扎翻騰,不知該用什麼方式對她說,才不會嚇住她。

  夜深了,屋內沒有了聲響,蟄龍輕輕推開窗,無聲躍了進去,鄂楚桑似乎睡著了,絕美的容顏眉頭深鎖,像被煩惱重重包裹在一樣,而她所有的煩惱,都是他帶給她的吧!

  他在床前蹲下,凝望著她憂鬱的神情,有點不舍,很想抹掉聚攏在她眉尖的那些煩憂。他無聲地歎口氣,指尖撩起她一綹細發,這個輕微得幾難察覺的動作,竟將鄂楚桑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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