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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他,她更有種剜心的痛楚,雖然他擁有令她心動的所有條件,卻仍然打從心底懼怕他,那種恐懼感不是一點點,而是強烈巨大的;潛意識裡,總覺得這個與常人大異的男人,不知會帶給她什麼樣的災禍,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與他扯上任何關係。

  洪承全盯著蟄龍,眼露敵意,語氣輕蔑,「除非你能指揮螞蟻,否則就別試了,免得浪費力氣。」

  蟄龍淡淡一笑,逕自拿起那顆九曲明珠,將螞蟻放在入口,朝螞蟻輕輕吹口氣,螞蟻開始爬行,它爬呀爬,很快地從另一端的孔中爬了出來。

  洪承全的臉色灰敗如土。蟄龍不以為然地說:「這個辦法是你想出來的,這麼做未免勝之不武,我再試試別的方法。」

  不等眾人反應,蟄龍放掉螞蟻,將絲線從孔中抽出來,輕輕鬆松地將絲線直接從這一端穿到另一端去。

  群眾看得嘖嘖稱奇。

  雍順吃驚地站起來,鄂楚桑對他的驚懼更甚,而洪承全的臉色益發難看了。

  雍順打量著蟄龍,搖頭驚歎。「真沒想到有人能徒手辦得到,你不是鄂多裡人,打哪裡來?」

  「我叫蟄龍,從很遠的南方來的。」蟄龍一面說,眼光一回朝鄂楚桑飄過去。

  雍順頻頻點頭,語氣極為欽佩。「強中自有強中手!不過第二道題可就更難了,尤其對中原來的二位而言也許更是難上加難,兩位請看!」

  十幾名大漢將屏風撤去,屏風後出現了一百匹幼馬,這時一名大漢牽來一匹母馬,雍順笑問:「兩位能否答得出,這一百匹幼馬當中,有哪一匹是這匹母馬所生?」

  洪承全呆住了,這簡直是令他無從著手的難題,當地看見蟄龍毫不猶豫地走進幼馬群中時,驚愕地張大了口,無法置信。

  蟄龍牽出一匹小馬來,口氣肯定地說:「就是它!」

  從眾人發出的驚呼聲中,洪承全知道自己敗了,一雙眼睛死盯著面前的敵人,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吃進肚子裡。

  驀地,他看見掛在蟄龍頸上的那塊白玉,陡地一怔,那塊白玉不論形狀或是古樸的鳳紋雕飾,都與他家傳的畫像中銀蟒項上的白玉一式一樣,這樣的巧合把他徹底嚇住,腦中一片混淪,理不清頭緒來。

  雍順所受的震憾亦非同小可,就連一輩子生長在草原的鄂多裡人,也不見得能這麼快、這麼肯定地找出有母子關係的這一對馬,想不到這個來自遙遠南方的白衣男子竟然輕而易舉地回答出他的問題,而且是正確無誤,未免太玄奇了!

  鄂楚桑的臉色雪白,本來她是抱看好玩的心態和挫挫洪承全的銳氣來的,絕沒想到會讓這個名叫蟄龍的男人破壞一切,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她豈不是非得嫁他不可了!

  不!她的心底有個聲音在大叫著:沒有這麼容易!

  「請出第三道題吧!」蟄龍微微一笑,態度從容得令在場所有的人都為之怔呆,發不出聲音來。

  雍順一生之中,不知經歷過多少風浪,也不曾感到過害怕,如今,卻對眼前氣勢懾人的白衣男子感到害怕起來,他清了清喉嚨,說:「這……第三道題……」

  「等!」鄂楚桑突然打斷雍順,眼神囂張,揚著聲音說。「第三道題由我來出!」

  蟄龍溫柔地望了她一眼,看見她眼中的陌生和冷漠,心裡一沉,百感交集。

  「你不似凡人——」鄂楚桑冷冷一笑,故意說。

  「你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那麼我倒想知道,你變得出一朵七色雲彩來嗎?」

  眾人不解地望向鄂楚桑,任誰都聽得出來,鄂楚桑分明是在為難他,只有洪承全不這麼想,他屏息著靜觀其變。

  蟄龍對她懷著深重的愧疚,一心一意只想娶到她,彌補長久以來盤踞在他心中的遺憾,所以不管她將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他都願意不計一切為她實現。

  「只要能娶到你,別說是一朵七色雲彩,如果你想看滿天的七色雲彩,我也都能變給你看!」

  蟄龍凝神閉目,緊握的雙手在胸前緩緩張開,一股七色卷雲立即在他的兩掌之間慢慢湧出,他朝天一煽,七色卷雲化成紅、橙、黃、綠、藍、靛、紫七股煙,悄悄沒入白雲中,就像把七色彩墨灑上天一般,刹那之間,天地讓七色彩雲渲染得燦爛無比。

  在場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驚歎之聲不絕於耳,甚至有人朝蟄龍拜倒在地,口口聲聲「神仙、神仙」叫個不停。

  「我不是神仙!」蟄龍失聲一笑,懶洋洋地解釋著,「這只是個小把戲,為了哄人開心用的。」

  鄂楚桑萬萬沒想到她隨口一句戲言,他竟然辦到了,她對眼前這一片繽紛綺麗的美景感到眩目,當他說出那一句「哄人開心的小把戲」時,心中不禁湧起前所未有的感動,複雜的情緒交織著。

  她深吸一口氣,試著讓不平靜的心緒和緩下來,面對這個謎樣的男人,對他的疑問有增無減,不知道在他冷硬如磐石的身體裡,還藏有多少可怕的力量?

  洪承全幾乎已嚇得魂飛魄散了!

  他沒想到竟會栽在自己的手裡,本以為所提議的這場賽事,肯定是自己穩操勝算,萬萬沒料到半路會殺出這個可怕的程咬金來。

  凡人怎有本事變出滿天的七色雲彩,這個名叫蟄龍的男人肯定就是銀蟒幻化的不會錯了!

  洪承全渾身抖個不住,只聽見雍順低聲問鄂楚桑。

  「你還有什麼難題想考考他們的呢?」

  顎楚桑蹙著眉,目光霸道地睨著蟄龍的臉,苦苦思索,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難得倒他?蟄龍的眼光與她交接,眸中的柔情深不可測,癡癡切切地糾纏著她,她感到昏眩,心口脹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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