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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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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持刀的男人指著蟄龍肩上的木雲,暴喝了聲。「蛇妖把白木雲弄死了!快捉了他!」 眾人發出怒吼,一擁上前,刀劍架在蟄龍的脖子上,一把劍尖劃破木雲的衣服,惹得蟄龍大怒,他內勁一運,整個人縱身躍起,指尖朝竹林奮力劃過去,頃刻間,被他掃過的竹林已成焦土一片,他怒吼。「別煩我!否則來多少人我就殺多少人!」 「不得撒野!」 天隱和尚生氣了,怒喝一聲,揚手將那根青龍禪杖朝蟄龍的頭上拋去,口中急誦經咒,一聲霹靂響徹天空,禪杖變成了青龍,張牙舞爪,從空中朝著蟄龍俯衝而下,欲置他於死地。 蟄龍一驚,翻身護住木雲的身體,只一瞬,青龍的利爪已劃開他的背脊,血紅一片了。 蟄龍因突來的劇痛而現出了原形,老和尚口中誦念的經咒令他動彈不得,只能痛苦不停地掀動尾巴翻卷著。 數十名大漢目瞪口呆的看著銀鱗巨蟒渾身不住顫抖,在地上蠕動掙扎,卻還將木雲的身體盤身圈住,一派保護之姿,看見這一幕,眾人皆感驚疑不可置信,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天隱和尚雙手合十,一步一步走向蟄龍,他拿起一根七寸長的繡花針,對準蟄龍的七寸處紮了進去,蟄龍痛得嚎叫一聲,殘酷的枷鎖重重銬在他身上,死死的鎖住他無法動彈,他極力掙扎,痛苦地喘氣,意識逐漸模糊,終致不省人事了。 奇怪的事發生了! 蟄龍的頭上竟緩緩地冒出一隻銀白色的角來,眾人大奇,紛紛驚叫起來。 「是龍的角呀!」 「蛇怎麼會長出龍的角啊?」 天隱和尚閉目合十,慈悲的、緩緩的低吟著。「各位施主切莫傷他性命,我已推算過陰陽,他只是一條混沌初開的蛇罷了,並不曾吃人,也不曾傷人,白小姐雖因他而死,卻也正是她的宿命,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這條蛇的元神尚未覺醒,若能助他脫去蛇身,也算結得善果……」 「不行、不行!」一個粗蠻的聲音截斷天隱和尚的話,高聲說。「師父沒看見蛇妖剛剛就想殺了我們嗎?不殺他,等於留下後患呐!」 「他不過是虛張聲勢想嚇走施主而已,施主們請看……」天隱和尚笑著朝木雲身上指了指,大家都看見木雲斜倚在蛇的身上,姿態宛如熟睡般。天隱和尚平靜地說:「他明知白小姐已死,仍護衛著她的軀體,不走也不逃,若他真殘暴成性,施主與我只怕早已命喪黃泉了,還能在這裡商議他的死活嗎?」 眾人啞口無言,彼此對望,不再堅持了。 天隱和尚收回禪杖,仰首望著天色,兩目祥和平淡,微微一笑道:「彤雲寺後有座古井,暫時先將他鎮在那裡,只要不拔掉他七寸處的繡花針,便無本事傷人,至於白小姐,就將她的軀體還給她的父母吧!」 天隱和尚脫下袈裟覆蓋在蟄龍的傷口上,提醒眾人。「大家小心,蛇血含有劇毒,千萬別沾惹上身,否則毒氣一旦入侵便難以醫治了!」 壯漢們紛紛將預先備妥的粗繩取出,編織成一個網羅,奮力將蟄龍碩長龐大的身軀搬進網中,一行人浩浩蕩蕩朝彤雲寺行走,天隱和尚歉疚地搖著頭,聽得有人暢快得意地說:「今天是中秋,擒了蛇妖,尚有時間回家過節哩!」 天隱和尚心念一動,掐指算了算,便已洞悉玄機,當初東海白龍貪圖一時的玩樂,絕沒有料到會貽下什麼禍患吧! 他歎了口氣,無奈地垂首低吟。「囹圄幽井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髻玉來。」 第四章 大唐天寶年間,烽煙四起,爭戰連連,正是一個亂世——一個什麼怪事都可能發生的亂世! 一輛破馬車東倒西歪地朝山腰上走,拉了整整一天的瘦馬早已經疲累不堪,一段陡峭的山路讓馬再也無力攀爬,終於停住不走,氣喘吁吁地垂下頭來。 陸至言打量著前面的陡坡,若讓馬勉強拖著車子上山,恐怕一不小心就有跌落山谷的危險,仔細一想,便回頭對妻子如雙和女兒髻玉說:「馬太累了,沒辦法再拖我們上山,依我看,彤雲寺已經不遠了,我們還是下車走一段路吧!」 十八歲的髻玉掀開簾子,慢慢扶著母親如雙步下馬車,她輕輕緩緩地抬起頭,細細的青黛眉下有雙美麗動人的眼睛,眸光溫柔善良,總是似笑非笑著,一身膚色晶瑩似雪,柔美如玉,柔若無骨的身軀仿佛敵不過一陣驟風,嬌弱之態真是有若西子還勝三分。 髻玉理了理散亂的髮絲,一手提起紗羅裙擺,一手攙著母親,小心翼翼地步上陡坡,眼前峰巒疊障的秀麗景色,讓她稍稍忘了一路逃亡的惶恐與不安。 大唐皇室中,此刻正上演著一場震撼駭人的血腥文字獄,由於一班小人爭權奪勢,為了剷除異己,千方百計用盡各種手段迫害良臣,不少人因而無辜被囚入冤獄,宮中早已風聲鶴唳,人人自危了,所以當陸至言風聞自己遭受牽連的消息之後,便連夜帶著妻女逃出長安城避禍。 離開長安城後四野茫茫,陸至言一時之間不知該往何處去,遠處微弱的鐘聲喚起他的記憶,於是決定投奔彤雲寺。 二十年前,陸至言唯一的弟弟就在彤雲寺出家為僧,法號靜德法師,這二十年來,他們兄弟兩人不曾見過一次面,沒想到,他竟會在這種走投無路的情形之下與出家為僧的弟弟見面。 太陽快將偏西了。 髻玉拭了拭額上的薄汗,聽見遠處傳來幾聲清悠輕忽的鐘聲,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她興奮他說:「爹、娘,鐘聲已經好近,大概就快到了!」 陸夫人臉上的陰霾終於淡去了一些,雖然不知道此行將會如何,但是至少能讓勞頓四天的疲累身軀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咱們加快腳步,說不定能在天黑之前趕到彤雲寺!」陸至言喘著氣說。 髻玉攙著母親,緊跟在陸至言身後,慢慢朝深山走,山中的霧氣漸濃,三個人影漸漸地沒入氤氳濃霧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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