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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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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離低頭看了看陳舊的繡花鞋,後悔沒有把新做好的那雙鞋穿出來。 經過一間專賣白玉的店鋪時,她佇足看了半晌,最後相中了幾件玉珮。 「這雕的是什麼?」她走進鋪裡,興沖沖地問掌櫃。 「這是荔枝玉,上品的白玉。」掌櫃眯著眼打量湛離。 「我問你離的是什麼?」她可不懂什麼上品、什麼荔枝玉的,她只對玉上面雕刻的孩童感興趣,也沒聽出掌櫃語氣中的傲慢和敷衍。 「這上頭雕的是把玩蓮花的孩童,有『連生貴子』的意思。」掌櫃一隻手誇張地捏著鼻子,好像難以忍受什麼怪味似的。 「是嗎?連生貴子!」湛離欣喜地眨了眨眼,沒注意到掌櫃嫌惡的舉止。疊泛意思不錯,要多少銀子? 」 「一百兩。」 湛離倏然瞪大眼睛,一口氣沒喘好,猛咳了好幾聲。這個沒有她手掌大的玉珮居然要一百兩?!她荷包裡的碎銀子加起來不知道有沒有十兩呢! 掌櫃顯然早料到湛離會有這樣的反應,自顧自地撣著櫃上的灰塵。 「那……這個呢?」湛離指向另一件小玉珮,一手捂住口鼻,怕吸進揚起的灰會打噴嚏。 掌櫃垂眸看了一眼。 「龍鳳佩,便宜多了,五十兩。」他一邊撣灰,一邊還在喃喃自語著。「奇怪了,今兒個沒吃醬菜,哪來這麼重的醬菜味兒呀?」 湛離就是再遲鈍也能聽出掌櫃語氣中的輕視和嘲弄了。 「別拐彎抹角的說話,我就是『春不老醬菜鋪』的,可那又怎麼樣?朝廷有規定賣醬菜的不能來買玉嗎?」 「沒有、沒有,你隨便看。」掌櫃皮笑肉不笑。 「我再看看別的。」湛離咬緊下唇,轉頭看向小小的白玉耳環。 「耳環你應該就買得起了吧?沒多貴,十兩就能買到一對了。」掌櫃什麼場面、什麼人沒見過,早看出她的荷包有幾斤幾兩重了。 湛離窘得耳根發紅。要從她的荷包裡湊出十兩,怕還有些困難,但是她身體裡的那一根傲骨偏不容許讓人輕視。 「我要看那塊龍鳳佩。」她微揚起下巴,傲然一笑。 掌櫃沒動,那眼裡分明在對她說:你買得起嗎? 「我、要、看、那、塊、龍、鳳、佩。」她豁出去了,一字一字地強調。 掌櫃原本是帶著睥睨的態度,不太搭理湛離,但是突然間鼠眼一亮,馬上換了一張臉,笑容可掬地朝門口的來人打招呼。 「閻公子,您來啦!快請坐,快請坐!」 態度還差真多呀,簡直太勢利了!湛離正大感不爽,但是耳中接收到的那個「閻」字,瞬間將她的不爽踢飛到九霄雲外,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恐慌。 不會那麼倒楣吧?整個「翠微鎮」只有一家人姓「閻」,她不會就這麼倒楣,偏偏在這裡遇上宿世仇敵吧? 「劉掌櫃,近來生意可好?」 湛離聽見低沉且醇厚的嗓音,背脊猛然竄起一陣寒意,像獨自一人在林中行走,忽然間聽見草叢中發出異樣響聲,懷疑很可能遇上了毒蛇襲擊般恐怖。 「托閻公子的福,還行、還行!」 再聽見「閻」這個字,遇上毒蛇的可能性增高,湛離覺得背上寒意更甚了。 「這位姑娘先來的,您請先招呼她吧!」 「沒關係,這姑娘只是隨意看看,並沒有要買的。」 湛離被劉掌櫃露骨的輕蔑刺激到了,禁不住火氣上揚。 「誰說我沒有要買的?我剛剛不是叫你拿那塊龍鳳佩給我瞧的嗎?」她以篤定的雙眼狠掃過去,這一掃,不經意掃過那位「閻公子」的臉,猛地怔住。 他就是「閻公子」? 曾聽人提起過,閻府大公子名叫閻天痕,是閻府一脈單傳的第四代男丁,還聽說這位閻大公子晶貌絕佳,自幼聰穎過人,將閻府的木材生意經營得有聲有色,是「翠微鎮」未出嫁閨女們一心想嫁的金龜婿,他的婚姻大事始終被街頭巷尾高度關注著。 不愧是富家公子啊!湛離心中低歎。富家公子的長相看起來就是比一般男人端正好看得多,渾身自然散放著矜貴之氣,眉宇間那份優雅的氣韻,也與她平日接觸的粗魯男子截然不同。 雖然同住在一個鎮上,但是兩家身份地位懸殊,她鎮守的「水月街」地盤,這位高高在上的閻家貴公子自然不會涉足,而幾代前的那一個詛咒,也讓兩家存有默契,兩家人能避就避,能閃就閃,所以湛離長到了二十歲,連閻家的僕婢都沒多大機會看見,更不用說閻家大公子閻天痕了。 突然在這裡遇見既陌生卻又感到熟悉的仇家,想起兩家之間的那一個詛咒,湛離不禁心跳加快,就盼他千萬別認出自己來。 那「閻公子」掀起濃密長睫,剔透的瞳眸定定看向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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