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齊晏 > 香綺羅 | 上頁 下頁
二十四


  房揚古背轉過身,緩緩地走向窗邊,呆呆望著窗外雪花紛飛的夜色。

  魏嬰凝望著他孤清寂寞的背影,心口一陣一陣抽痛著。

  「少將軍——」她哽咽地出聲,淚水滔滔落下。「一旦複國之後,你……一定要來尋我。」

  房揚古沒有回頭,雙拳緊握,仍注視著窗外靜靜飄落的雪花。

  這樣的分離是多痛苦的煎熬,她的眼淚不能遏止地傾流,依依戀戀地、別無選擇地,孤身一人與一群出身迥異,卻命運相同的人一起上路了。

  房慶緒的一條命雖然撿了回來,卻嚴重傷及右肺,命在旦夕。

  當齊珞得知房揚古帶著魏嬰逃走,而且魏嬰又是魏國公主的身分時,頓時大為震怒,急派快馬回臨淄,向齊王要兵追捕他們。

  突如其來的消息一傳回臨淄城,如同一塊巨石丟進平靜的湖面,頓時騰起滔天大浪。

  憑空冒出來的魏國公主,竟讓鎮守大樑的齊國大將軍房慶緒性命垂危,又使少將軍房揚古失蹤,這些消息弄得齊國上下人心惶惶、臆測紛紛。

  齊王為了安撫民心,立即卸下房揚古的兵權,特地派了重兵進駐大樑,大肆搜捕房揚古和魏國公主,下令非要找出他們,處以極刑不可。

  重兵忽然進駐大樑,日夜挨家挨戶的搜尋房揚古和魏嬰,使得城中風聲鶴唳,人人惶恐不安。

  漫天飄雪。

  魏嬰與周邈、張馥等一行人,天還末亮就從小酒店出發。

  路經一處驛館前,張馥看見了貼在門外緝捕房揚古和魏嬰的告示,立即提議改走山徑,避人耳目。

  一行人在荒涼的山徑行走了近五天。

  朔風陣陣從身後吹來;鵝毛般的雪花越下越密,到了傍晚,雪深近尺,一行人的坐騎再也支持不住了。

  陳青虎勒住馬頭,四下眺望,揚聲說道:「雪越下越大了,再繼續趕路,別說牲口挨不起,恐怕公主這樣的柔弱女子,也抵受不住這等嚴寒啊。」

  「若沒有這場雪,咱們早已經趕到小城鎮了。」周邈皺著眉說。

  行了幾日,魏嬰極少和這五個大男人交談,總是一言不發地縱馬前行。

  她無法忘記,當自己決定與這群人離去時,房揚古憑窗而立的背影,是那麼悲涼卻清明。

  他們彼此都瞭解,他們需要的是時間。

  魏嬰緩緩抬起頭,見灰雲越壓越低,飛雪撲面,她輕輕問:「這裡離小城鎮還有多遠?」

  「大約還有五裡路。」張馥估量著,躊躇地說。「不能再走下去了,人和馬都會受不了,不如先到前面的小破屋避避風雪,等明早天一亮再繼續趕路。」

  大夥兒早已饑寒交迫、疲累不堪了,對張馥的提議都沒有意見。

  小破屋並不很遠,一行人十分慶倖小破屋裡還有張頗為乾淨的小床,可以讓魏嬰勉強睡上一晚。

  就在大夥兒忙著打野味、生火時,忽然聽見遠處隱隱傳來馬蹄之聲,張馥一驚,急忙滅了剛生起來的火苗,側耳傾聽。

  「不好!」張馥悚然而驚。「少說也有七、八匹馬往咱們這兒來了!」

  「冒雪趕路,定有非常要事,來人身分非比尋常,大家要當心,說不定是緝拿公主和房揚古的齊兵。」周邈警告。

  魏嬰怔了怔,畏懼地看著他們。

  蹄聲漸近了,張馥跳起來,急忙說:「青虎、劉裕、德瑜,你們快想辦法把公主藏起來。」

  陳青虎忙將魏嬰拉到床角邊,伍德瑜迅速脫下身上的貂裘外衣,把魏嬰蓋得密密實實,嚴陣以待。

  馬蹄聲停在破屋前,不一會兒,坐騎上的人紛紛下馬,踏著雪地朝破屋走來。

  進門前,聽見來人對話的聲音:「幸虧這裡有地方可以歇歇腳……」

  張馥搶在來人進門前,攔門而立,高聲說:「對不住,這裡已讓我們幾個兄弟佔先了。」

  「什麼?居然已有人了?」一個陰側側的聲音響起。

  張馥一瞥之下,唬了一跳,來人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共是十二個人,由於背著光,看不清面貌,但從衣飾上可以斷定,他們全都是齊兵。

  「你們是什麼人?」粗眉巨眼的齊兵大喝。

  「我們是魏國人,小老百姓。」周邈走到張馥身後,鎮定地回答。

  「有姑娘家嗎?」一臉橫肉的齊兵問道。

  「沒有,只有我們兄弟五個人。」張馥冷靜地說。

  「既然沒有姑娘家,大夥兒擠擠不妨事吧。」齊兵一眾推開張馥和周邈,哈哈笑著走進破屋裡來。

  陳青虎體型較胖,立刻以身體擋住魏嬰,和劉裕、伍德瑜交換了眼神,不動聲色地坐著。

  粗眉巨眼的齊兵打著了懷中的燭火,從他們五個人的臉上一一照過去,然後對身後的齊兵說:「沒有房少將軍。」

  這話句讓藏匿在貂裘裡的魏嬰驚了驚。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