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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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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重重伐傷了,這是她有生以來,受過最重最痛的傷,而罪魁禍首竟是她自已! 有什麼比被自己背叛更悲哀痛苦的? 這一生她是被捧在掌心長大的,不曾失去過什麼、不曾輸掉過什麼,此刻卻要認清自己失去韞麒的事實,輸掉了愛情的淒慘,她覺得好痛,痛徹了心肺,她再也不想忍受這種被撕裂成兩半的劇烈痛楚,再也不想忍受了! 她繞著水井打轉,無聲地啜泣,如果死可以令她解脫這種痛苦,那就死吧! 當這個意念在她腦中清晰成形的刹那,猛然間被一道驚人的力量攫住了身子,她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駭然失神了好一瞬,才發覺自己被圈困在堅實溫暖的狹小空間裡,似鐵一般的強勁力道幾乎要捏碎她的筋骨。 這是怎麼回事?她被密密實實地捆綁住,下意識地拼命掙扎卻半分也動彈不得,整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呆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 聽見急切而憤怒的聲音,寶日繃緊的神經立即鬆懈了下來,也停止了掙扎和抗拒。 這是值得信賴的、不會傷害她的聲音。 「驍大哥?」她怔然靜止不動,好半天才察覺到她的臉貼靠的部位竟是韞驍的胸膛。 寶日不曾被人以這種方式緊緊擁抱過,強烈的男性氣息、結實糾結的肌理、強而有力的雙臂,漸漸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讓她初次意識到男人和女人之間奇妙的不同。 「你不准有傻念頭,知道嗎?」他擁緊她,帶著顫慄。「沒有什麼難關是過不了的,你要勇敢撐下去,不准想死,有沒有聽見?」 寶日洸恍然地盯著韞驍,她在他眼中看見了深切的悲傷和恐懼,也在他眼中看見了無神的自己。 驀然間,她忽覺渾身一陣虛脫,軟軟地癱倒在他懷中,心臟狂跳,不住顫慄。 「不可以想死!寶日,絕對不可以!」韞驍用盡全力緊緊抱住她,以額頭抵著她的前額,深深懇求著。 寶日望著那雙痛楚驚悸的眼眸,這是一個既熟悉又溫暖的擁抱,她不禁孩子似的哭了起來。 這是她可以倚靠的胸膛,她放任自己盡情地痛哭一場。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之後,神智才逐漸回到現實。 「我一直沒走。」韞驍柔柔輕撫她的髮絲,想到剛才差點失去她的情景,他就感到一陣陣驚悸。 「一直沒走?」寶日詫然。 「我看見你在讀的書,心裡一直覺得不安。」他眉頭緊鎖。「在這種時候,你不該讀霍小玉的,我擔心你會不會被書中的情緒感染而做出傻事,所以就近留在百猊的院落過夜,沒想到我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 「我沒法睡。」寶日神情淒然地一笑。「我也很想進入夢中暫時忘掉痛苦,我也想聽你的話慢慢熬過去,可是怎麼樣都睡不著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把這件嫁衣丟了。」韞驍懇切地望著她。 寶日的身子顫慄了一下。 「你不丟掉它,這輩子休想睡個好覺。」他握住她的雙肩,輕輕搖晃。 寶日咬著唇點點頭,淚水從眼角流下來。 「驍大哥,你要帶我去哪裡?」 太久沒出房門的寶日,一大早就被韞驍強迫地拖出王府,不由分說地推進了馬車。 「等一下就知道了。」韞驍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 「我不舒服,什麼地方都不想去。」她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見到她。 「不會太遠,用不了你多少時間的。」他堅持。 馬車飛快地駛向大街。 「我不要,我不去,我要下車!」她不悅地伸手想拉開車門。 韞驍迅即握住她的手,阻止她輕舉妄動。 「不管你要不要,我都一定要帶你去這個地方。」他絲毫不妥協。 「到底是什麼地方非要我去不可?」她嬌聲怒問。 「去了就知道。」他將她的手牽得死緊。 寶日掙脫不了韞驍的鉗制,只能滿臉嗔怒地瞪著他,自從前幾日被他發現她尋死的意圖之後,他對她的態度就開始變得很異樣。 馬車並沒有奔馳太久,就在一處簡陋的民宅前停了下來。 「這是什麼地方?」剛走下馬車,寶日就聽見從宅子內傳出隱隱約約的悲哭聲,不禁蹙眉問道。 「跟我進去。」韞驍並沒有回答她,逕自牽著她的手走進民宅。 一踏進院子,寶日便感到氣氛異常奇怪,院中圍滿了一堆人,有人在哭、有人在歎息、有人在搖頭。 「怎麼回事?」她莫名其妙地瞪了韞驍一眼。「有人死了嗎?」 「嗯。」韞驍拉著她擠進人群中。 「你帶我來看死人幹什麼?」她驚慌地不肯跟上前,但是敵不過韞驍的力氣,硬是被推入人群,擠到了最前面。 「你看,那姑娘是投井死的。」韞驍的雙手緊緊握住她的雙臂,嘴唇附在她耳畔輕聲說。 「投井?」寶日渾身一震,視線不由自主地朝平躺在地上的屍身瞥去一眼,當她一看見那張浮腫變形、白得發紫的臉孔,猛然受驚,回身撲進韞驍懷裡,暈眩得直作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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