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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早知道出個堂會就能拿到這麼多賞銀,師傅,咱們先前還真不該推掉那些堂會。」唱丑角的小柳一臉見錢眼開的德行。

  「說什麼你!」染同青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隨便出個堂會,唱個幾天戲就能拿到五百兩賞銀,這錢你拿了難道心裡不發悚嗎?」

  小毛、小丁和小柳一徑地點頭如搗蒜,梨園待久了,誰不知道這種錢等於賣身錢,一旦收了,便可任由人予取予求。

  「可是師傅,韞麒貝勒給的賞銀,您怎麼就敢收下呢?」小柳大惑不解。

  「韞麒貝勒又不是額琭貝勒,哪會安什麼壤心眼。」小毛立刻挺身為救命恩人說話。

  「人家韞麒貝勒是行事磊落的正人君子,從不幹那些個缺德事,所以收了他的賞銀倒也不至於擔心他心懷不軌。」

  靜坐在一旁望著玉麒麟香爐發呆的雲龍,聽了這話無端臉紅起來,真不知道爹對韞麒的信心從哪裡來,要是知道她的身子早已讓韞麒「不軌」了去,只怕會嚇得腿軟筋麻了。

  雖然她也很吃驚韞麒給了五百兩天價的賞銀,但背後所隱藏的涵義不也算是她的「賣身錢」了嗎?

  感覺好象結束了一筆交易,她獻上處子之身,而他付了五百兩銀子,銀貨兩訖,從此兩人再無瓜葛。

  這是她自己向韞麒提出來的要求,而他也讓她如願以償了,當她離開怡親王府那一刻起,她就立刻嘗到了思念他的痛苦,也才頓時體會到原來思念一個人的心情有如萬蟻囓咬一般,她無法想像這種折磨要如影隨形到什麼時候?

  「這下好嘍,咱們雲采班至少兩、三年不愁吃穿了。」染同青眉開眼笑地趴在桌案上點數著亮澄澄的元寶。

  「多虧了寶日格格這位大貴人,沒有她,咱們也不會有機會得到這份賞銀。」小丁笑嘻嘻地說道。

  「沒錯沒錯,也只有寶日格格配得上韞麒貝勒。」小毛點頭附和,貴人和救命恩人簡直是絕配。

  雲龍的心隱隱作痛,她怔然凝視著麒麟香爐內嫋嫋飄散的輕煙,不想再聽見和韞麒有關的任何一件事。

  「對了,前兩日在王府時,我曾聽老福晉身邊的侍女說,染病臥床的怡親王病勢漸漸加重了,老福晉有意讓韞麒貝勒和寶日格格儘快完婚,看能不能藉由沖喜的儀式,把怡親王從鬼門關前拉回來。」小柳哪裡知道雲龍的心事,一徑和小毛、小丁閒聊起來。

  「王府裡私下都在傳說這件事,我也有聽說喔。」小丁好奇地加入。

  「嘿,我還聽下人們說寶日格格從小就喜歡韞麒貝勒,說不定王府很快就要辦他們的婚事了。」小毛笑道。

  雲龍渾身優凝住,臉上沒有什麼反應或表情,然而卻心痛欲碎,遍體如焚。

  「人家結不結婚關咱們啥事,輪得到你們在這兒喳呼,還不趕緊去找幾把鎖來,替我好好鎖緊這個錢箱才是要緊!」染同青揮手支使徒兒們辦事去。

  「是。」三個人說說笑笑地離去。

  「雲龍,發什麼呆呀!有了這些錢你應該開心點兒才是啊!」染同青小心翼翼蓋好錢箱,興奮喜悅之情並沒有點亮她鬱鬱寡歡的眼眸。

  「爹,您沒有忘記曾經答應過我的事吧?」她抬起失神的雙眼望向得意忘形的父親。

  「嗯?什麼事?」

  「帶我回南方去。」她果決地說。

  「好哇,過些日子……」

  「我不能等了,現在立刻,帶我離開這裡!」她猝然低喊出聲,冷靜的面容霎時崩潰。

  「雲龍……」染同青驚怔住,這才發現她緊握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爹,讓我當回我自己吧。」

  她仰頭望天,淚如泉湧,晶瑩的淚珠成串成串地墜落。

  第七章

  雲禾班辭去永霓草堂的駐演,雲龍不再唱戲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北京城大街小巷,所有喜愛、迷戀雲龍的人,全都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哀聲遍野。

  人在老王爺病榻前服侍湯藥的韞麒,即使片刻不離王府,也都從下人們口中聽到了這個傳聞。

  但是父親的病勢增重,他無暇分心,只能暗中派海蘭察送信到雲禾班給雲龍,但是雲龍不曾拆閱過,總是原封不動請海蘭察帶回來。

  這樣一來一往數回,連遲鈍的海蘭察也都感覺到自己的主子和雲龍之間奇異的氣氛。

  「主子,染雲龍又沒收下信。」海蘭察已數不清這是第幾回無功而返了。

  韞麒眯起了眼,盯著海蘭察放在桌上的那封信,強忍下不悅的情緒。

  「她既然不肯看信,你就替我帶口信給她。」

  「要說什麼?」海蘭察呆呆地問。

  「叫她明日午夜時分到正陽門外的安東茶樓等我。」

  「主子,這、這樣妥當嗎?」海蘭察傻了眼,半夜私會昆旦優伶,難道不怕名譽掃地?

  「叫你傳話就傳話,別囉唆!」韞麒豁出去,不理會海蘭察異樣的眼光。

  「明日午夜時分……我怕那時候染雲龍已經走了。」海蘭察苦惱地抓了抓耳朵。

  「什麼意思?」韞麒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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