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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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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靈輕輕扳開兩具焦屍的口,再問一次。「牙齒呢?一個牙齒有縫,一個牙齒比較整齊,這樣能分辨得出來嘛?」 清心緩緩點了點頭。 「牙齒有縫的是清瑛師姐,沒縫的是清泥師姐。」 班靈朝沖真投去一個疑問的目光。 「清心說的不錯,這樣就能分辨出來了。」沖真指著第二具焦屍說:「她是清瑛,二十八歲。」然後又指向第三具焦屍說:「她是清泥,二十六歲。」 「生黃死黑。」班靈看著楊九玄低聲說。 楊九玄漠然頷首。這是他教會班靈的口訣,意思是,屍體若燒出光澤和黃色油脂,那表示是活著被燒死的,要是焦黑,則很可能是死後才被燒死。 所有,清瑛是被活生生燒死的,而清泥被火燒死以前,可能早已經死了。 班靈慢慢俯下身,分別在三具屍身上深深嗅聞著,他發現燒得最焦黑的兩具屍身上有股刺鼻的味道,清玉的身上反倒沒有。 他正想開口詢問時,忽然聽見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捕快飛快地奔進來,結結巴巴地喊著—— 「恭、恭福帝姬駕到!」 帝姬?班靈心中倏然一跳,錯愕地站起身。 皇宮。 天子的第十八個女兒。 他腦中若電光石火般閃過這兩句話。 「了不得了,竟然能見到帝姬?想不到我楊九玄有這樣的好福氣呀!」 楊九玄的表情又驚又喜,手忙腳亂地把三具屍身上的白絹布蓋好,以免驚駕。 在沖真若有似無的歎息聲中,恭福帝姬俏麗的身影如粉蝶般翩翩地步了進來,身段纖細婀娜,穿著對襟大袖紗羅衫,一條粉嫩牡丹紋齊胸襦裙,霞色披帛,衣飾華貴而不失雅致。 「禦愛叩見皇后娘娘。」 趙禦愛迎面看見一個道姑打扮的中年女子,不等道姑向她行禮,便笑盈盈地先拜倒。 沖真連忙扶住她。 「帝姬萬萬不可再用舊時稱謂,皇后娘娘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貧道如今是庶人,應該貧道向帝姬見禮才是。」說著便要跪下。 「切莫如此!皇后娘娘要折煞小輩了。」趙禦愛急忙托住她的手肘扶住。 沖真溫和微笑,也不再堅持了,只是仍強調道:「貧道已是庶人,帝姬莫再稱呼貧道皇后娘娘了。」 「那要如何稱呼才好?」趙禦愛嬌柔笑問。 「沖真師父便行。」 「是,沖真師父。」趙禦愛含笑點頭。 沖真側身叫清心過來見禮。 趙禦愛的目光從清心臉上掠過,看到楊九玄,再看向班靈,驀然,身子劇烈一震,驚愕地盯著班靈。 怎麼可能? 她用力眨了眨眼。 他是真的嗎? 為什麼如此真實? 這樣的相見太突然,她看得怔呆,一時間只覺得目光迷離,神思恍惚,一度懷疑又是幻覺。 班靈發現這位恭福帝姬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連清心小道姑跪倒在她身前都沒有叫起。 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她看著他的眼神,好像已經認識他好幾百年了,而他也感到困惑,明明沒見過這位恭福帝姬,卻為什麼感覺如此熟悉? 楊九玄見班靈失態地盯著恭福帝姬看,恭福帝姬也目光茫然地瞧著班靈,兩個人的神情恍惚迷惘,不禁暗暗捏把冷汗,緊張地扯了扯班靈的衣袖。 「草民見過恭福帝姬。」楊九玄硬拉著班靈跪倒。 趙禦愛怔呆地看著班靈,半晌,才仿佛從夢中醒來,不可思議地喃喃低語:「你是真的……你竟然是真的……我簡直不敢相信……」 沒有人聽得懂趙禦愛那幾句話是什麼意思,班靈的表情更是迷惑。 「帝姬說什麼?什麼是真的?」 如香見趙禦愛如此失神頗覺意外,在她身旁低低問著。 趙禦愛恍若未聞,只是一徑怔怔地盯著班靈看。 沖真奇怪地看了趙禦愛一眼,溫然說道:「帝姬,『瑤華宮』這裡已經燒毀,無處可以接待帝姬,而且開封府仵作正在驗屍,貧道怕驚嚇了帝姬,想請帝姬隨貧道移駕到『延甯宮』」 「開封府仵作?驗屍?」 趙禦愛從沖真的一大段話裡只僅僅注意到了這兩句,她呆怔了一瞬,幾年來的困惑終於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原來,他是驗屍的仵作。原來。 「你……你叫什麼名字?」 突然看見他出現在眼前的衝擊實在太大,趙禦愛緊張得指尖都在發抖。 這麼多年來,她終於見到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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