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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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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佑皇后被廢的時候,帝姬還沒出生,奴婢倒是常聽幾位老宮女談起,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如香把窗子關了起來,壓低聲音說道:「聽說元佑皇后被廢是被元符皇后造謠陷害的,是件很大的冤案呢!」 「我聽母妃提過元符皇后,她好像是自縊死的?」 趙禦愛對元符皇后沒有記憶,只知道她死在自己三歲的那一年。 「元符皇后是個恃寵成驕、潑性十足的女人,當她還是婕妤的時候,整天想著將元佑皇后整倒,自己好取而代之,後來真的給她抓住了把柄,先是四處造謠,指責元佑皇后偷偷搞『魔魅之術』,又加油添醋地誣陷元佑皇后居心險惡,用道符做佛事詛咒皇帝,先帝信以為真,就把元佑皇后身邊三十幾個內待、宮妾捉起來嚴刑拷打逼供,最後元佑皇后被廢,送到了『瑤華宮』帶發修行,然後沒多久劉婕妤就被冊封為元符皇后了。」 「沒想到元符皇后如此陰險,那元佑皇后也太可憐了。」 趙禦愛雙眉微蹙,臉上露出憐憫之色。 「不過元佑如今還在『瑤華宮』裡好好地活著,元符皇后倒先死了。」如香聳肩笑道。 「如香,這就是你說的飛出皇宮?」趙禦愛無奈地瞅她一眼。「她是皇后被廢,我是帝姬,身分根本不一樣。除非嫁人我才能出宮,若想要變成庶人,除非改朝換代了。」 「這話不能亂說呀!」如香噓她一聲,嚇得臉都白了。 趙禦愛悠悠歎息一聲。金兵都快打到開封府了,誰能知道他們這些皇子女的命運會如何呢? 「夜深了,睡吧,和帝姬年紀相仿未出嫁的還有七、八個帝姬呢,皇上初登基,也許過些時日會給帝姬尋一個好姻緣。」 如香替她換上月白蝶紋的寢衣,服侍她上床,替她蓋好錦被。 趙禦愛忽然刹那失神,恍惚中又看見那個男子。 這一回,她看見他與一個中年男子對坐飲酒,旁邊一盞燈火鬼畫符好映著他的臉。 多數時候他都散著發,今日他卻整整齊齊地束了起來,露出膚色黝黑卻極其俊秀的臉孔。 她心跳加快,雙頰微微泛紅。 忽然,她看見一個模樣嬌俏的姑娘在他身邊坐下來,滿臉羞怯地替他斟酒布菜。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身邊看見女子,每回看見他總是濃眉深鎖,臉上從來沒有過笑容,但這回他看著那姑娘淡淡地笑了。 不知為何,她心中萬分不快。 從第一次看見他開始,她就一直很想知道他是誰。 雖然第一次看見他時,他的模樣肮髒得很,如香說他是個乞丐,但是幾個月後再看見他時就不一樣了,他把自己整理得很乾淨,看上去是個很漂亮的少年。 接下來,見到他的次數愈來愈多,愈來愈頻繁,她漸漸長大,變成少女,他也在漸漸長大,從少年變成一個成熟的男人。 有次看見他在街上走著,有時候看見他在睡覺,有時候看見他在與人喝酒吃飯,有一回甚至還看見他在沐浴,羞得她臉紅心跳。 然而最多時候都是他在做一些她無法弄明白的事情,那就是,他為何總是在觸摸一些死去的人體或骸骨? 當她第一次看見他在檢查一根根的人骨時,簡直嚇得魂飛魄散,接著,各種死狀的屍體伴隨著他而陸續出現,好幾次也是把她嚇得臉色發白。 奇怪的是,雖然看到這些恐怖的死屍,卻也沒有讓她對他心生起厭惡感,反而還讓她對他的好奇愈來愈多,多到快要滿溢出來。 他到底是誰?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一直看見這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男人? 這當中肯定有原因,只是有誰能來告訴她? 景象很快消失了,呆呆地躺了很久很久。他對那個姑娘淡淡的一笑讓她無法釋懷,一夜裡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她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在意。 她很渴望知道他是誰,可是,她在宮裡,他在民間,這輩子要如何才能有相見的機會? 次日清晨,趙禦愛照例去向生母喬貴妃請安,喬貴妃卻不在宮裡,去了韋賢妃的寢宮『龍德宮』,她旋即轉左往「龍德宮」去。 喬貴妃與韋賢妃是結拜姊妹,兩人情誼深厚,不過韋賢妃並不如喬貴妃受寵,宮裡總是冷冷清清,所以喬貴妃時常到「龍德宮」陪伴韋賢妃,而趙禦愛也總是跟著母親去,因此很得韋賢妃的疼愛。 走進「龍德宮」,趙禦愛就看見韋賢妃舉著袖子拭淚,生母喬貴妃坐在她身邊,撫肩安慰著。 趙禦愛知道韋賢妃因何事傷心。 幾日以前,韋賢妃還只是婉容而已,因為金人要求宋室皇子當人質,九哥趙構自告奮勇前去,所以父皇就封了九哥的生母韋婉容為「龍德宮」賢妃,然而韋賢妃並不想要這樣的尊榮,她只想要她的兒子平安。 「韋母妃,九哥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會平安歸來。」 趙禦愛見她悲傷難過,也覺得很心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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