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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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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陽光從雲端露出臉來,暖暖照著葉片上清新的朝露。 巧珍打了一盆熱水走進蘇合香房裡,看見蘇合香早已醒來了,正坐在床上恍神發呆,像在沉思著什麼事情。 「細細姊,這麼早就醒了?怎麼,你昨晚沒睡好嗎?」巧珍看見她兩眼下邊明顯有兩片黑影。 是沒睡好,不管睡著還醒著,整夜老想著孫玄羲。蘇合香打了個呵欠,輕輕攏一攏黑緞般絲滑的長髮。「蘭姨呢?」 「一早就出門了。」巧珍邊把窗扇推開邊說道。「聽說是找波斯商人買琉璃杯去了。」 「買琉璃杯幹麼?」她揉了揉肩膀,隨口問。 「你忘了上元夜波斯人為了琉璃杯在茶坊裡鬧事,還砸傷了你的頭嗎?」巧珍擰了熱毛巾給蘇合香擦臉。「蘭姨說了,沒必要為了幾個杯于得罪波斯人,索性買些琉璃杯進來,以備下時之需。」 「噢。」蘇合香洗完臉,用青鹽擦牙漱口,大大伸了個懶腰後,推開被子下床。 「你怎麼老是忘了披上衣裳再下床呢?也不怕著了涼。」巧珍趕忙拿衣衫過來給她換上。 「巧珍,櫃子裡還有多的棉被嗎?」蘇合香雙眸晶亮,倒是看不出沒睡好的痕跡。 「緞庫房裡有,你要幹什麼?」巧珍給她系腰帶。 「幫我再拿一床過來。」她笑眯了雙眼。 「怎麼,你怕冷呀?」巧珍問,一面拿來銀梳給她梳發。 「別問了,去拿來就是。」她逕自接過銀梳,自己隨手梳了兩下。 「喔。」 「被子拿來以後放在我床上,然後在門口替我守著,不許隨便放人進來。」蘇合香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要是蘭姨回來了,就趕快到後院來通知我,聽明白了嗎?」 「你要做什麼?」巧珍一臉莫名其妙。 「別問那麼多,快去。」蘇合香推了她一把,回頭忙著摺疊床上的錦被。 巧珍狐疑地看著她古怪的行徑,回想著她上一回自己疊被子是幾年前的事? 「還不快去!」她把摺好的錦被抱起來,見巧珍還杵著,低聲催促。 「喔。」 確定巧珍定遠了,蘇合香吃力地抱著被子來到後院圍牆,然後扛在頭頂上,小心翼翼地一階一階爬上木梯,來到牆頭往下一望,果然看見孫玄義坐在井旁的石地上專注地刻著木雕像。 「孫玄義!」她把錦被暫時擱放在牆沿,一手圈在紅唇上輕喚。 聽見她的呼喚聲,孫玄義的思緒模糊了片刻,漸漸地心火四起。 「你到底聽不聽得懂我對你一再的請求?」他煩躁地轉首瞪向她,這一瞪,他馬上就後悔了。晨光中的她沒有昨夜勾魂似的美豔,黑緞般的長髮披瀉在肩上,更襯出她膚白似雪。她一臉素淨,沒有花鈿困脂,清新柔美得好似無邪的少女……怪了,她抱著棉被幹什麼?他忽然有不妙的預感。 「哇,一早脾氣就那麼大。」蘇合香捂嘴縮肩,沒被他的火氣嚇到,反而還忍不住暗暗地想笑。「你別生氣嘛,我是給你送棉被來的,你一收下我就走,絕不吵你。」 「我不收。」他不看她,手指輕揉著緊鎖的眉心。 「夜裡寒氣重,你沒被子蓋會生病的。」她語氣溫柔得好似在跟個任性的孩子說話。 「習慣了就好,這點不用你操心。」他嚴訶拒絕。 「一床被子而已,你賞個臉收下吧,我只是借給你用的,等你要走的時候再還我就行了。」她仍然面不改色地微笑。 「多謝你的好意,這被子我絕不收。」他頭也不回。 好倔的脾氣。蘇合香搖首重歎。 「我看你是木頭刻多了,你的人也快變成木頭了。有床被子蓋至少可以安安穩穩地睡好覺,你幹麼跟自己過不去呀?」他愈抗拒,她就愈想馴服他;他愈是不要,她就愈要給。 「既然你覺得我是塊木頭,你什麼時候看過木頭需要蓋被子?快把你的被子拿回去,我不收。」他煩得快發火了,她到底聽不聽得懂他說的話? 蘇合香被他的話逗笑了。「好了,別拾杠了,反正被子我非要給你不可,快點過來,我丟下去給你嘍!」 「你到底想怎麼樣?」孫玄義壓抑地低吼。兩年多以來,他不曾動過怒,發過一次脾氣,卻在見到蘇合香之後接二連三地發怒,他到底是怎麼了? 「你不過來,那我只好自己過去了。」她作勢要往牆上爬。 「你別胡鬧!」他連忙起身,情急地仰頭看她。 「接著。」她乘機把被子向他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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