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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你沒事吧?」

  曲密急忙挽住父親的手臂,淚水漫盈於睫。

  曲遊藝看著愛女,眼中滿是慈愛之色。

  「密兒,你都進宮一個月了,怎麼還不知曉宮裡的規矩?你可知這兒是什麼地方,怎可任意闖進來?」

  雖然思念愛女,但曲遊藝仍肅然教訓。

  「現在宮裡一片亂糟糟的,哪裡還有規矩了。」曲密不安地握緊他的手。「爹,傳聞都是真的嗎?」

  曲遊藝面色一凝。「密兒,不管聽見什麼傳聞都不要理會,不管發生什麼事也都別多問。你既已入了宮,就沒有退路了,不管宮裡發生什麼事,首先要緊的便是保全性命,凡事要機靈聰明,明白嗎?」

  「那爹呢?爹不會有事吧?」曲密掩不住惶然之色。

  「你放心,爹不會有事,北零王不會虧待我的,日後……」

  曲遊藝頓住,長歎一聲。

  日後會怎樣,他現在又如何能保證呢?

  曲密迷惑地想著父親的話,心中生起疑雲,又驚又懼。

  「爹,莫非您是相助北零王的?」

  曲遊藝不知如何對她解釋,只能輕歎口氣。

  「密兒,此刻不宜談論太多,日後你便能明白了。總之你還是先回去吧,快走。」

  他板過她的身子,輕推她的背催促著。

  「這就是曲大人的女兒?」

  背後忽然傳來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好聽得適合吟誦情詩。

  曲密好奇地回過頭,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傲然邁著步伐走向他們,眼神異常冷漠,黑眸深邃如不見底,他的五官輪廓也同樣深邃,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神秘氣質,一看就不同於一般人。

  他身著石青色的團龍繡袍,繡袍上佈滿著斑斑點點的血跡,更給這個男人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殿下應該守在皇上身旁的,怎麼出來了?」曲遊藝神色如常,轉過臉對曲密輕聲說道:「還不見過北零王!」

  曲密一聽父親對男人的稱謂,暗暗倒抽一口冷氣。

  原來,這男人就是殺了太子的北零王應雅束!

  「妾身彤雲宮曲密,見過北零王。」

  她欠了欠身,微一低眸,視線就落在他的胸前,那令人怵目驚心的紅,是太子的鮮血?是他弒兄的證據?

  「彤雲宮?你是父皇的嬪妃?」

  應雅束微微挑眉,朝曲密淡淡瞟去森冷的一眼,看得她心口為之一縮,眼眸速速垂下。

  「殿下,小女上個月入宮選秀女,入選並不久,剛剛才受封為才人。」曲遊藝代愛女回答。

  「喔?怎麼沒有聽曲大人提起過?」應雅束淡然問道。

  「小女只是新封的小小才人,臣以為這是小事,所以沒向殿下提起。」曲遊藝輕聲說。

  「宮裡再大的事都要看成小事,而再小的事都要當成大事,我記得曲大人曾經這麼說過。」應雅束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是,殿下記得真清楚,臣確實這麼說過。」曲遊藝笑道:「小女的事對臣而言就只是家事罷了,若拿來跟殿下談說,豈不是太婆媽了嗎?」

  應雅束微微一笑,目光灼灼地盯著曲密。

  瘦肩纖腰,眉目清淡,一身白淨的素服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宛如一株恬靜淡雅的水仙,嬌弱得好似他一伸出手就能摧折了她。

  「殿下,洪太醫和沉太醫可曾說了什麼?」曲遊藝的目光凝在他的臉上。

  「他們正在搶救父皇,洪太醫發現湯藥中確實有毒,可能就是砒霜。梁太醫實在該死,但是指使梁太醫的皇后更加該死。」

  應雅束話說得雲淡風輕,幾乎聽不出任何悲喜的情緒。

  然而,曲密卻聽得周身泛冷,臉色發白。

  「梁太醫這個活口一定要留下來,否則死無對證。」曲遊藝正色道。

  「那當然——」

  寢殿內傳出「啷」一聲巨響,截斷了應雅束的話語,緊接著一陣騷亂,有急促淩亂的腳步聲自殿內狂奔而出。

  應雅束與曲遊藝迅速對望一眼,立刻朝寢殿快步奔去。

  就在此時,殿內傳出一個蒼老而又顫抖的聲音,尖銳地大喊著——

  「皇上——皇上駕崩了!」

  曲密渾身一顫,心跳停止了一剎。

  應雅束在急奔中驟然止步,雙目直直地看著前方,一動也不動。

  遠遠有震動耳鼓的沉重腳步聲朝西苑慢慢逼近。

  「是太子調來的兵馬!」曲遊藝臉色微變,驀然放聲高喊:「童將軍何在?還不速速前來護駕!」

  一身烏黑盔甲的童弼持著劍從殿內疾步而出,禁衛軍也立刻湧到應雅束身畔,將他團團圍在中心護衛著。

  原本跪在禦榻前的十數位朝中重臣也紛紛奔出大殿,看見禁衛軍將應雅束重重圍護住,臉上的神情或驚駭、或詭異、或疑惑,人人已在心中暗自撥打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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