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齊晏 > 魈王搶親 | 上頁 下頁


  他冷眼望她,誰不好嫁,卻偏偏要嫁給敖仲?嫁給那個毀了他一生的可恨傢伙,幾次身陷困境,哪一回不是拜敖仲所賜!

  他永遠忘不了三年前的那個隆冬之夜,大地刮著不尋常的狂風,幾名衙役前來拘押他,將他押進了大牢,莫名其妙地讓他背上了殺人的罪名,更在他的右額刺上難以磨滅的「黥刑」。

  娘來探監時,他才明白,原來是敖仲在大街上駕馬車失控,連續踩死了三個嬰孩,踏傷了十數名路人,看見這場意外的人太多了,敖仲逃不過刑責,便和爹商議,決定由他頂罪。

  當時,他渾身被熊熊怒火吞噬。民

  對著娘暴怒狂喊——

  「為什麼要我頂罪,我不是爹的兒子嗎?為什麼——」

  「仲兒自幼體弱多病,你爹怕他受不了牢獄之苦,怕受不完十年的刑就會病死在牢裡,孩子,你忍忍,你爹會想辦法讓刑期縮短幾年,娘求求你,忍一忍……」娘哭斷了柔腸,聲淚俱下,語不成句。

  娘痛哭著,腳步零亂顛跪地離去了。

  自那一刻起,厭惡敖仲的心盈滿了仇恨,因為敖仲,他得受十年的牢獄之苦,甚至還把他的臉也一併毀掉,這種委屈為什麼得由他來承受?!

  為了敖仲,所有至親的人寧可將他犧牲以保全敖仲,一夕之間,他成了世上最孤單的人。

  在獄中結識了桀琅,桀琅自幼無父無母,以偷竊和行搶為生,因誤闖一門慘遭盜匪血洗的大戶,被當場抓個正著,殺人的罪名硬是被套在他的頭上,他不只受刺「黥刑」,甚至還得問斬,桀琅哪裡肯為了一樁冤獄而杜送性命,便和他兩個人商量逃獄。

  逃獄成功之後,兩個人便躲在無憂谷,戴上木刻的鬼面具打劫來往客商,不到一年,便傳出了山魈之名,人人聞之色變。

  當他正想辦法找丹朱時,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已經應允了敖仲的婚事,他不知道敖仲存著什麼心,只知道這一輩子他絕對不會原諒敖仲!

  他在紅融融的燈下看著丹朱,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沉思中,然而任何人的遺棄,他都可以作罷;但他絕不允許丹朱遺棄他——他一定要搶回她!

  仿佛聽見了一聲歎息。

  敖倪倏地轉過身,背著丹末在桌案旁坐下。

  丹朱悠悠醒來,猶迷糊怔忡,不解發生了何事,陡然之間,一張鬼臉自腦中飛竄而過,她驚跳起來,眼角瞥見一個高大的人影,背對著她坐在案旁,垂瀑似的黑發散瀉在肩背上,一手支著額,動也不動。

  丹朱猛地又想起了那張鬼臉,嚇得整個人縮進床角,兩眼死盯著壯碩的人影,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兩個人對峙良久,丹朱瞪得眼睛發酸,眼前的男人依然不言不動,越發讓她不知所措了。」

  她深吸口氣,鼓足勇氣開口。「你……究竟想怎麼樣?」話剛問完,她才發現自己聲音嘶啞,還抖個不住。

  「為什麼嫁給敖仲?」

  男人的語聲低沉柔和,沒有一絲敵意,淡淡說來的一句話,卻教丹朱聽得一頭霧水。

  「你……問得好唐突,要我該怎麼回答……」她懾嚅著。

  「你見過敖仲嗎?」他冷冷地問。

  丹來弄不懂他到底想幹什麼,只好小心翼翼地答道:「見過。」

  「鍾情於他嗎?」他的聲音忽然有些火氣。

  丹朱一愕,這人好生無禮,竟然問這個!

  「為什麼我得告訴你這些!」她鼓起勇氣拒斥。

  敖倪猛然站起身來,狠狠地握拳透爪,掙扎著該不該回頭見她——

  丹朱全神戒備著,只覺得眼前的男人忒是古怪,也不知何來的勇氣,囁囁嚅嚅地問他。

  「你…認識敖仲?」

  男人不回答,是默認了。

  「那麼……你將我擄來,到底為了什麼?是敖仲得罪了你嗎?」她一口氣乾脆問個清楚。

  「得罪?」他冷笑一聲,聲音冰涼透骨。「豈止是得罪這麼簡單,他奪走了屬於我的一切,終其一生,我都不會原諒他。」

  丹朱的眼睫墓地陰暗沉鬱了。「我明白了,所以你擄走了我,搶他的新娘以泄心中的怨恨。」

  她的話激怒了敖倪,忍不住暴怒填膺,他緩緩地昂起頭,轉身,鋒利的眼神定定地望向她——

  丹朱一見,眼睛如被錐於刺中,身子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敖…」她張口,卻發不出聲音來。

  「嚇一跳?」敖倪揚起嘴角,冷冷地望著她,目光閃亮怕人。「和我哥哥敖仲很像嗎?」

  「我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她恍恍然,與「敖哥哥」幾乎一模——樣的臉孔,那雙眼睛卻為什麼似曾相識?

  敖倪偏過臉,將右額上的金色紋龍略略藏起來。「丹朱,十年不見,我幾乎認不出你來了」

  丹朱陡地像被重重一擊。突然間澄明清晰,漸漸省悟是怎麼一回事了,眼前這雙黑眼睛太熟悉,難道——他才是真正的『傲哥哥」?!

  丹朱的淚水泛進眼眶,漸漸浸亮烏玉般的眼瞳。

  她輾轉地,艱難地,不知該如何說服自己相信。「你……買給我吃的第一樣東西是什麼?可還記得嗎?」

  「怎麼不記得,一串糖葫蘆,你吃一半,我吃一半。」敖倪微微一笑。

  丹朱的淚水串串滾落,慌亂得不知所措起來。

  「我……真蠢,一看見敖仲便以為是你,什麼事也沒有多問他,怎麼也想不到你有一個雙生兄弟,這會兒……該怎麼辦才好,我已經和他訂了親,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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