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齊晏 > 冷香賦 | 上頁 下頁 |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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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姑娘美意,這件袍子十分合身。」桀琅以奇怪的眼光凝視著她,覺得她的表情又此昨天冷淡了幾分,眼圈看得出疲累的痕跡,他沉聲問:「姑娘昨夜沒睡?是為了縫這件袍子嗎?」 相思不答,逕自擰了擰手中給他。「先洗臉吧,一會兒再送早飯過來。」 「姑娘怎麼稱呼?」 「等你的傷痊癒就儘快離開這裡,我叫什麼名字你根本不需要知道。」相思板起臉,故作不耐。 「姑娘既然不肯說,也就是隨我怎麼叫都可以嘍!」桀琅輕輕一笑,他邊擦著臉,眼中流露出狡譎的神色來。 相思不睬他,捧起臉盆走出去,許久之後,才又端著熬好的米粥進來。 「有勞娘子費心了。」桀琅笑嘻嘻地接過熱騰騰的米粥,有意捉弄她。 相思聽了,果然一臉薄嗔。「你胡叫什麼?」 「姑娘既然不告訴我姓名,我只好娘子、娘子的叫了。」 「不許胡叫。」相思紅著臉輕叱。「我叫卓相思,你可滿意了吧。」 「卓相思——」桀琅複誦了一遍,溫柔地低語。「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相思這個名字真美。」 相思臉色微變,冷哼著。「不過是我娘一時胡塗而取的名字,聽了就教人厭煩,對我來說一點也不美。」 桀琅微愕,驚見相思眼中盛滿深深的怨痛,他大感疑惑,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致使她如此? 屋外突然傳來一聲豹吼,相思眼中的憎怨稍縱即逝,桀琅見她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隨後聽見她對金錢豹說話的聲音。 「你抓什麼來吃了?吃得一身是血,快過來洗洗乾淨。」 桀琅發現她對金錢豹說話的語氣,就像責怪一個弄髒衣服的孩子一樣,顯得那麼溫和可愛,而與他說話時卻截然不同,態度冰冷淡漠,語中帶刺,就像他曾經對她做過什麼罪無可逭的事那般地深惡痛絕。 他的好奇心更為強烈了。究竟為什麼?他一定要想辦法弄清楚。 桀琅慢慢喝光了米粥,忽見相思一手抱著小猴子,一手抱著瓦罐走進來,她將小猴子放在他身側,一語不發地替他的斷骨上藥,然後用白布層層綁縛起來,讓他的斷骨不致移位。 桀琅一臉驚異地瞪著小幼猴,小幼猴也睜著圓不溜丟的大眼睛看他,一面還吱吱喳喳地叫個不停。 「我要帶豹兄出去,你替我看著這只幼猴。」相思簡單地說完,轉身欲走。 「等一等!」桀琅叫住她。「你最好告訴我,這屋裡還有沒有其它的動物?免得我無端飽受驚嚇。」 相思淡淡一笑道:「沒有了,不過若是闖進一隻大熊咬死了你,也只能算你倒黴了。」說罷,翩然走了出去。 桀琅征了征,相思說起話來可真是冷酷無情,多年遊戲人間,他還不曾見過比相思更冷漠的女子。 相思整個人神秘得像被紗霧重重圍繞,恍若存在於夢的邊緣,難以捉摸得住。 他看見小幼猴的腿上也裹著藥布,知道小幼猴亦是相思所救,由此可見她是溫柔善良的女子,但卻為何總以冷酷的面目對他呢? 他很清楚自己性格中有個輕薄風流的壞毛病,但凡見到美貌的姑娘,總忍不住想撩撥個一兩下,一旦惹得姑娘意亂情迷之後,便立刻抽身走人,留下一堆數不清的相思債來。 他坐在床上怔忡出神,此番遇見相思,是來向他索討情債的嗎? 相思挖了五、六枝嫩筍,又到潭邊摘回滿滿一竹簍的藥草,然後帶著豹兒沿著峭壁往溪流走去。 「豹兒,咱們很久沒這麼忙了,嗯?」相思邊撿拾落在地上的果實邊說。「那個人生得偉岸高壯,要多少食物才能喂飽他呢?」 她無意間抬起頭來,遠遠看見幾隻雉雞在山溝跳上跳下,她心中大喜,急忙拍著豹兒的頭大喊著。「快去抓一隻回來,快!」 金錢豹倏地飛撲上去,迅雷不及掩耳間,便獵捕到了一隻肥大的雉雞,它咬著雉雞的脖子奔回相思的身側。 「太好了!」相思從豹兒嘴裡取下雉雞來,揚手丟進了竹簍裡,忍不住摟著豹兒歡呼著。「好久沒吃雞肉了,今天那個人真走運。」她回身一望,開心地喊。「咱們再到溪邊去抓魚吧,看今天運氣夠不夠好,抓條魚來煮湯喝,那個人受了傷,喝點魚湯才會好得快些,你說是不是?」 她滿心歡喜地往前走,渾然不知這般全心全意的忙碌,為的只是一個男人。 到了溪邊,看見對岸有只棕熊也在抓魚,相思見過那只棕熊幾回,向來都是相安無事,也就不怎麼怕。 她拾來一條堅硬細長的樹枝,除去了鞋襪,撩起裙擺在腰間紮緊,站在溪裡俯身細看,清澈的溪水中有許許多多的大魚來回遊動,她靜靜等候,相准了便使勁刺去,接連幾下,次次都落空。 相思看見對岸的棕熊已經抓了十幾條魚了,她卻連一條也刺不中,還弄得一身濕。 「豹兒,咱們去向棕熊要幾條魚來吃,你說怎麼樣?」她嘀咕著,一臉苦笑。「抓了幾百回一次也沒成功,看來,我這輩子是沒機會吃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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