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齊晏 > 九爺吉祥 >


  「那得花多少銀子才解得了饞?」霽華反感地蹙起濃眉。

  「九爺甭操心,這一切都由卑職打點,花不了九爺半分銀子。」胡康安誤會了這位主子的意思。

  霽華的神色幡然轉冷,他曾私下查探過胡康安,當胡康安還是江蘇巡撫時,蘇承應正是他的頂頭上司,他受命擔任欽差副使,一路上百般討好他這個欽差正使,現在更明擺著要賄賂他,很難不令他懷疑胡康安和蘇承應之問必然有所瓜葛,若是因循回護,要想查出蘇承應貪沒賑銀的情弊就很難了。

  「胡大人,本王爺豈能讓你破費。」他冷笑。

  「九爺快別這麼說,卑職祖上還算有錢。」胡康安慌張地掩飾。

  霽華似笑非笑。「既然胡大人如此慷慨,本王爺就不客氣了。」

  「是、是,原就希望九爺別跟卑職太客氣呀!」胡康安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說起話來眉飛色舞。

  霽華的嘴角挑出一絲冷嘲。

  秦淮河畔停著一艘畫舫,簷角上懸著兩隻燈籠,上頭寫著「總督府」。

  蘇含羞慵懶地靠著艙邊,百無聊賴地看著一艘艘畫舫穿梭在河面上,那些畫舫彩燈溢照,璀璨光明,將水面上的流波泛映出無數晶瑩的流彩,琵琶玎玎,笛歌處處,槳聲輕柔,煙水朦朧,似乎風中水裡都有脂粉香氣,真是個風花雪夜月。

  她靜靜聽著鄰船傳來的盈盈笑語,還有歌妓對唱著「掛枝兒」的嬌媚聲,不知在那畫舫上尋歡作樂、拋金撒銀的是何方富商巨賈、達官貴人?

  不遠處駛來一艘畫舫,緩緩靠了過來,船頭立著一名中年男人,身旁站著一個青年男子,兩人滿身綢緞錦繡,一看便知非富即貴,兩人跨過船來,蘇承應似已等了許久,立即拱手迎上去。

  「程爺、程公子,本督等候多時,酒肴早已備好了,快請、快請!」

  蘇含羞疑心大起,困惑地睨去一眼,見父親笑容可掬地伸手相讓,再細看一眼那位生得一張國字臉,兩道臥蠶眉的「程爺」,還有跟在他身後細眉細眼的「程公子」,這才明白父親突然要她同赴秦淮河賞夜月的真正用意了!

  「蘇大人再三邀約,實在盛情難卻,打擾了!」程爺拱手回禮,嘴角流露出難以察覺的蔑笑。

  程天魁細眼緩緩掃來,一看見蘇含羞,立即眉開眼笑。

  「請蘇姑娘一同入座。」他彎腰相請,眼神色迷迷的。

  蘇含羞反感地別過臉去,這個程天魁,她怎麼看都覺得很討人厭。

  「含羞,快過來見過程大爺、程公子呀!」蘇承應催促著,滿臉堆笑。

  蘇含羞實在忍無可忍了,父親急著與程家結親,簡直百般討好、低聲下氣到連顏面都不顧了,倒像自己的女兒是幅不值錢的畫,急得想脫手似的,她愈想愈氣,打定主意就算一輩子嫁不出去,也絕不隨隨便便找個討厭的人嫁掉。

  她起身走到船艙上層去,決定得罪程家到底,眼不見為淨。

  「呵呵,小女是怕羞,程爺千萬別見怪……」

  聽見父親忙打圓場,又趕緊取悅程家老小的討好聲調,蘇含羞的心裡有絲淡淡的惆悵,她知道父親是因為疼愛她才這麼做,但是父親永遠不會知解她的心事,他霸道地以父親的威權擅作主張,從不理會她心中真正的好惡和想法。

  只是……這些年來父親為了她的婚事已心力交瘁了,她該怎麼說?他不只折磨了他自己,也折磨了她。

  唉,做人真難哪!

  聽到一點動靜,她回頭,見程天魁搖著摺扇步上樓,一看見那獐頭鼠目的笑臉,她的氣便不打一處來。

  「你上來幹什麼?」她橫眉怒視著他。

  程天魁見她瞠怒的模樣,比起前一回見到她那副冷漠的樣子還要美上幾分,不禁神魂一蕩。

  「蘇姑娘,是你爹再三送來請帖邀我們父子賞月的,怎麼,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他輕搖摺扇,故作瀟灑的模樣,更令蘇含羞感到噁心。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他愛請你們賞月是他的事,你們賞你們的月,我賞我的月,互不相擾,請!」她冷睨著他,伸手送客。

  程天魁愕然呆望著她,臉上驕貴的神氣瞬間消失了,他沒想到嬌豔無比的蘇含羞竟會是個冷若冰霜的美人兒,一開口便是逐客令,半點面子也不給。

  「蘇姑娘……你不會不知道你爹請我們來……是別有用心的吧?」他莫名其妙犯起結巴。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她森然柔語,那一句「別有用心」徹底掀翻她的怒火了。

  「那個……我說你爹……」看著蘇含羞悠悠笑靨中閃現的冷寒齒光,程天魁的結巴突然更嚴重了,他不自在地咽下口水,抬高了下巴,忍不住賣弄起少爺架式,接著說:「你爹……想和我們程家結親的企圖很明顯嘛!外頭哪個不在傳你家的醜事……沒一個官宦人家敢要你的,只有我們程家肯給你爹面子,你……你將來會是我程家的人,別給臉不要臉,在本少爺面前……擺……擺什麼架子啊!」呼!終於說完了,累得他滿身大汗。

  「說得真好。」她掩口輕笑,姿態優美地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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