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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托是一個蓄滿了鋼絲般的胡髭,皮膚黝黑,體形壯碩魁梧的彪形大漢,怎麼看,都很難和弱柳扶風般的六公主聯想在一起。

  這兩天,他不斷回想起公主乍見他拿出喜帖時的反應,愈不讓自己去想,就愈會想起她那雙充滿哀傷和痛苦的眼睛,心情一直浮躁得難以平靜,他強迫自己冷眼旁觀她的痛苦,不想一時不慎破壞了皇室公主的名聲。

  然而公主為他害相思的傳言,居然在這兩日傳得更加沸騰起來了,再加上今日一見前來求婚的索托,他再也無法漠視自己的心情,他的思緒無一刻不煩亂,不忍見一朵嬌花般的容顏,就要凋萎在一個粗野的莽漢手裡。

  他歎口氣,懷疑自己除了對公主感到惋惜以外,還有一種複雜的情緒是他不敢坦承面對的。

  宴請蒙古王公的筵席正要散去,天色漸漸暗了,眾人熱熱鬧鬧地又轉往暢音閣聽戲去。

  他緩步走下玉階,正準備回府,忽聽見身後有人喚——

  「艾將軍,請留步!」

  他回頭,見一個身穿四團龍褂、肩披紫貂大氅的貴公子面帶微笑地朝他走過來,雖然不曾見過這位貴公子,但從他戴著的盤龍頂冠可以看出他的王爺身分,再見到他眉心與生俱來的一顆朱砂痣,便立刻猜出他是九王爺霽華了。

  「九爺吉祥!」他躬身請安。

  「我眉心上這顆胎記,走到哪裡誰都認得,真是無趣。」霽華含笑著說,一邊仔細打量艾刹。

  艾刹穿著九蟒五爪的袍子,外罩明黃馬褂,身形高大威武,五官俊挺,眉宇間英氣逼人,不論外貌、氣質都極為出眾不凡,是相當少見的俊美男子,如此近距離地看過他以後,霽華終於明白為何六妹會對他如此神魂顛倒了。

  「今日筵席上為何不見艾將軍呢?」他淺淺笑問。

  艾刹微愕,一時間想不出藉口。

  「臣……心中有事,食不下嚥。」他索性坦承相告。

  霽華感到些薇吃驚,進出這座皇宮大院的朝廷大員深知伴君如伴虎,一個個歷練出謹言慎行,精細防衛的本領,他最常聽到的是模棱兩可、不著邊際的應答,因此沒料到艾刹的回話竟然如此真率,更增添了對他的好感。

  「正巧,我也心中有事,食不下嚥。」他神色凝重地看著艾刹,隨手指了指乾清宮殿門,低聲說:「裡頭須彌座上的那個人,同樣也心中有事,食不下嚥。」

  艾刹雙眉微蹙,大感困惑不解。

  「六公主染病的消息,相信艾將軍已有耳聞了吧?」霽華放輕了聲調問。

  艾刹一聽此言,怔住,驀然想起與六公主感情最好的兄長便是當今聖上和眼前的這位九王爺。

  「臣略有耳聞,不知公主的病情可有好轉?」他謹慎地問,深怕九王爺特意向他提起六公主的病,別有用意。

  「實不相瞞,六公主的病情每下愈況,今天已經病得連坐起來部費力了。」霽華望著他的目光意味深長。

  艾刹心口一緊,想起那雙含情帶愁的眼眸,心情驟然黯淡下下來。

  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難道要香消玉殞了嗎?

  「九爺不必過分憂慮,宮中太醫醫術精湛,公主應該不會有事的。」他平靜地回答,刻意掩飾心中的悵然。

  「太醫開過了數十張藥方,沒有一張見效,昨日太醫再請脈時,開出了一張奇怪的方子,其中一味藥引……」霽華抬眸望定他,一字一頓地尹:「寫的是『艾、刹』。」

  艾刹驀然一驚,思緒一時難以集中,心跳、呼吸都紊亂起來了。

  九王爺一句話,將這段時間籠罩在傳言上的那層輕紗陡然揭香,「藥引」兩個字已清清楚楚告訴他,公主對他癡情的程度了。

  「艾將軍,我是來求這味藥引的,你……不會見死不救吧?」霽華的目光灼灼地盯住他。

  「微臣並不是見死不救的人,但是……」他的胸口鼓噪不安,喉頭幹啞艱澀得擠不出一句話來。

  「我知道你的顧慮,你是怕壞了公主的名聲嗎?」霽華苦笑了笑。「我這六妹的名聲早被她自己給破壞掉了,這點你倒是不用多慮。」

  「不知九爺要臣怎麼做?」他忐忑不安地問。

  「今晚亥時入宮見我,我帶你去見六公主。」霽華不疾不徐地說。

  艾刹聽了大為震驚,臉色驟變,皇室貴族子女的婚姻大事向來不能私下作主嫁娶,擅訂終身,更不用說男女暗中私會了,一旦傳揚出去,不只皇室顏面掃地,甚至會禍及他全家生命。

  「九爺,此事僭越禮教,並且關係公主名節,非同小可,還請三思。」他的思緒一片混亂,無法想像這對皇室兄妹究竟意欲何為。

  「公主都快病死了,你我還三思什麼!」霽華從腰間拔出一支金牌令箭交給他,神色端肅地說道:「這是皇上的金牌令箭,你今晚帶著這支令箭入宮,宮裡的值班侍衛絕對不敢阻擋你,你掌管兵部,應該知道這支金牌令箭擁有調遣五城兵馬之權,如今皇上放心交給你,足見皇上愛妹心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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