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齊晏 > 公主金安 > |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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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視著宮牆上的黃琉璃瓦,深深吸進一口冰冷的空氣,憶起那雙幽幽、怨怨、鬱鬱的眼眸,他的胸口發疼,泛起一股莫名的愁惻。 和碩霽媛公主……那個曾經想用胭脂在他臉上作畫,還將他的東西占為己有的公主,會為他害相思病,可能嗎? 他試著去懷疑,也不願意相信六公主戀慕他,甚至為他害相思病的真實性,再過一個月他就要娶妻了,無論事實真相如何,他都不能相信,也不想給自己惹出麻煩是非來。 好不容易被擾亂的情緒慢慢平復了,三年前他曾迷失在御花園,那天又在月華門前迷失了一次,他萬萬不能再讓自己迷失了。 「九爺吉祥!九爺吉祥!」 廊下的鸚鵡學人叫喚著,在膳房內煎藥的秋菊和夏蘭一聽,知道是九三爺來了,都搶著出來請安。 「九爺吉祥!」兩人一臉甜笑,蹲身請了安。 「公主的病可好些了?」霽華一邊逗弄籠中的鸚鵡,一邊問。 「還是那樣,太醫昨兒個來看過脈,開了個方子,說讓公主先吃一陣子看看。」秋菊邊接下霽華手中的青綢油傘,邊回話。 霽華揉了揉額角,長長歎口氣,霽媛這場病來勢洶洶而且異常古怪,他很清楚太醫開的方子根本治不好她的病,宮廷內外早已私下傳遍「六公主害了相思病」的傳言了。 而相思病,是無藥可醫的。 「雪下得真大。」霽華側轉過臉,將身上的紫貂斗篷遞給夏蘭,和煦地淺淺一笑。「好丫頭,先給爺沏碗熱茶來,沏得好了,爺有賞。」 神采飄逸,俊雅出眾的霽華,一個淺笑差點攫走秋菊和夏蘭的魂魄。 「是。」兩人粉面含羞,轉身沏茶去了。 霽華逕自掀起猩紅氈簾,跨進暖閣,看見霽媛托著腮,癡癡坐在玻璃窗前,眼也不眨地盯著他為她雕出來的雪獅、雪象、雪龍、雪鶴和雪鹿。 「哎,病成這樣,可怎麼好喔……」他在霽媛身邊坐下,撥弄著她腳邊火盆裡的炭。 「誰病了?」霽媛抱著錦被懨懨地問,依舊托著腮,盯著窗外。 看她回話那種失魂落魄的傻樣子,霽華差點沒有昏倒。 「宮裡宮外都傳遍了,你不知道嗎?」他誇張地搖頭歎氣。 「哦?」她直起了身子,楞楞地看著霽華。「是誰病了?怎麼沒人來告訴我?」她渾然沒有聽出他的意思。 「六妹……」霽華抬高她日漸尖瘦的下巴,望著她空洞失神的眼瞳,不禁又歎了口氣。「看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你到底知不知道,宮內宮外都繪聲繪影地傳你六公主害上相思病了?」 霽媛怔了怔,逕自低著頭不發一語。 秋菊和夏蘭各端著熱茶和點心送進來,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廊下的鸚鵡忽然拍翅,並「艾刹、艾刹」地叫喚了幾聲,霽媛眼眸閃了閃,一觸到霽華錯愕的目光,驀地羞紅了臉。 「傳言讓公主害相思的人是艾刹,想來是真的了,愛煞艾刹,我的天哪——」霽華眉頭破了起來,煩惱地以指輕敲桌面。 「由他們說去吧,本公主愛為誰病就為誰病,誰能管得著。」霽媛嬌嗔地垂下頭玩弄手指。 「誰敢管皇上最寵愛的么妹呀!」霽華捏了提她的俏鼻。「不過你想過沒有,現在全京城都拿你當茶餘飯後的笑話談,笑你是個不知羞的公主。」 「不知羞就不知羞唄!我就愛生這種病嗎?我就愛讓人笑話嗎?我也不想呀,可是我就是病了嘛,有什麼辦法!」霽媛惱羞成怒,這陣子聽多了趙嬤嬤的規勸告誡,又煩又氣,脾氣益發拗起來。 「六妹,你知不知道你被人笑話,就等於皇室被人笑話。」霽華語重心長地說。「當全京城都傳遍這件事時,你以為艾刹不會聽見嗎?你有沒有想過他會怎麼看你?」 她呆了一呆,情緒突然又劇烈波動起來。 「他……想必也會覺得我不知羞了……」她猛然抽口氣,眼圈一紅,淚珠撲簌簌的滾下來。 「是啊,你為他病得死去活來,並不見得能感動他,但是嚇壞他是絕對肯定的,而且說不定他也會因為你而成為眾人的笑柄,這一點你又有沒有想過呢?」 霽媛咬著唇,愈想愈覺得難受。 「九哥,我喜歡上艾刹,到底什麼地方錯了?為什麼人人都要取笑我,也取笑他?」她感到委屈種了,眼淚一顆一顆地滴下來。 「傻瓜,喜歡一個人沒有錯,錯的是那些取笑你們的庸俗之人,還有他們受禮教道德束縛的腦袋。」他無奈地笑著安慰。 「是這樣嗎?」她眨了眨濕濡的長睫,忽然又想起了傷心事,禁不住嗚咽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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