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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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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惠皇后震驚得渾身頭栗,翕動著嘴唇,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兒臣實在不願相信皇額娘這些年來待我的好原都是虛假,寧願相信皇額娘是基於一片寬厚仁和之心撫養兒臣,對兒臣的噓寒問暖也都不假。」霽威頓了頓,內心的傷痛倏忽而至,他再也藏不住激動的情緒,悲憤地大喊:「皇額娘,告訴我,您對我的好都不是在演戲!」 「霽威……」嘉惠皇后淚流滿面,泣道。「皇額娘撫育你原先就是一場戲,只是到了最後卻假戲真作了,霽威,你雖不是皇額娘親生,可是你一定要相信皇額娘愛你之心絕不少於霽善。」 霽威深抽一口氣,得到了這樣的保證,他似乎不該再對皇額娘苦苦相逼了,心裡不知道該感到欣慰還是悲傷。 「皇額娘,兒臣什麼都不奢求,只希望能像平常百姓家那樣,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他話還未完,就忽然聽見宮外傳來激烈的廝殺聲。 「七爺,有伏兵,快走哇!」 聽見羅烈的狂喊聲,霽威臉色陡變,正要朝外走時,一個森冷的聲音自殿外響起。 「站住,哪裡你都別想去。」 霽威猛然回頭,看見霽善陰冷地走進來,手中提著一把長劍。 嘉惠皇后大驚失色,急忙以身護住霽威。 「霽善,他是你的弟弟,莫要傷害他!」 「皇額娘,我不是要傷他,傷他會留下後患,我可沒那麼傻,我是要殺了他!」霽善兩眼間著寒光,惡狠狠地舉劍朝霽威劈頭砍下。 霽威大驚,飛快閃身倒退,撞翻了身後的花瓶擺設,驚險地躲過淩厲致命的一劍。 「霽善,住手!」嘉惠皇后驚聲大喊。 「皇額娘閃開,我不殺他,日後他必會殺我!」霽善揮劍追著霽威亂斬亂劈。 霽威矯捷地躲閃淩亂的劍招,忽見嘉惠皇后沖入他們之間,為了保護她不受利劍砍傷,他心急地用力推開她,這一推分了神,劍鋒逼近他的咽喉,再敏捷也逃不過這一劍了! 鮮血迸射,激烈的疼痛令他神智昏盲,幾乎暈厥。 「霽威——」 他聽見嘉惠皇后淒厲的哭號聲,不知道這一劍砍中了自己什麼地方?只迷迷糊糊地看見胸前的衣襟迅速染紅了鮮血,紅得令人觸目驚心。 他支撐不住,軟軟伏倒在地,神智漸失,隱隱約約看見滿身鮮血的羅烈揮刀沖進來,及時擋住霽善意欲再刺向他的一劍。 可怕的黑暗迅速淹沒了他。 昏迷前,他腦中閃過一念——莫非,他沒有真命天子的命? 第四章 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寒風凜冽,積雪遍野;大地萬物都在寒冷的冬夜中徹底冰封住。 一座規模不大的城隍廟蓋在土坡旁,被漫天風雪吹拂得瑟瑟顫抖。 城隍廟內的神龕前蜷縮著一名年僅十五、六歲的少女,身上裹著一件沾滿雪泥的厚棉袍,緊挨著熊熊的炭火盆呵氣取暖,在她瘦削蒼白的臉上,看得出飽受饑寒交迫的痕跡。 她,便是科爾沁部公主桑朵那。 科爾沁在蒙古草原中是較弱小的一個部盟,時常受到日益強大的喀喇罕部族威脅,大小爭鬥不斷,就在十天前的夜裡,科爾沁終於不敵,被喀喇罕殲滅吞併了。 桑朵那在雙親以死抵擋之下逃出了屍橫遍野的草原,往南逃到了這座廢棄的城隍廟裡躲避突如其來的大風雪。 風雪交加地連下了五日,桑朵那並沒有帶多少乾糧在身上,乾糧很快吃盡,她整整兩日沒有東西下肚,餓得渾身虛軟,思緒混沌,倘若這場大風雪再不止息,她恐怕也難逃一死了。 聽著嗚嗚的風聲和沙沙的落雪聲,饑寒交迫的桑朵那忍不住淚如泉湧。 「早知道會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死在這裡,還不如不逃,和父汗與族人同歸於盡,走在黃泉路上也有個伴兒,偏偏孤身一人逃到了這座荒廢的城隍廟裡,若是凍餓死了,只怕神不知鬼也不覺。」 她喃喃地自語,目光緩緩轉向了屋頂,彷佛望得很遠很遠,恍惚迷離間,若有似無地聽見了好似額娘輕柔一哀傷的吟唱聲,自遙遠的天際隱約傳來。 雲籠月,風弄鐵,兩般兒,助人淒切, 剔銀燈欲將心事寫,長籲氣,一聲吹滅。 空曠淒清的雪野中,傳來「噠噠」的馬蹄聲和「吱呀」的車輪轆轆聲。 一行二十餘騎的大內帶刀侍衛,個個都像雪俑般護衛著馬車,馬車後緊跟著一輛騾車,在積雪頗深的曠野中艱難地行進著。 領在最前方的御前四品侍衛羅烈忽然勒住了韁繩,回頭朝馬車高聲喊道:「請瑜皇貴妃示下,此處方圓十裡內沒有驛站,前面有座城隍廟,今兒晚上要不要在那兒留宿?」 馬車的車簾緩緩掀起一角,微露出一張顰眉蹙宇的絕色容顏,目光擔憂地仰視著昏暗的天空,再望向陰暗蕭索的城隍廟。 「雪好象越下越大了,再這麼走下去,人和牲畜都受不了,可是……」瑜皇貴妃眸光憂懼地望了身側一眼。「若不繼續趕路,怕紮克圖很快就會追上來,霽威,你說該怎麼辦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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