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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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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只想好好侍候福晉,別的實在不願去想,求福晉不要替奴才安排什麼了。」這實在是她的真心話。 自從她十六歲入府以來,嫡福晉就一直待她極好,王爺若有什麼賞賜,定也會打賞一份給她,心中若有無法對旁人說的心事,也會拉著她的手向她傾訴。她們的關係不像主僕,更像姐妹朋友,也因為如此,嫡福晉總是想盡辦法安排寶親王寵倖她,想提高她在王府裡的地位。 但是,寶親王卻似乎對她不感興趣,從來沒有接受過嫡福晉的安排。儀格格並沒有因此覺得失落,反而每回在寶親王拒絕時,還暗地裡松一口氣。 「你快二十歲了,也到了該讓王爺收房的時候了,不能老是當我的丫頭呀!」富察氏柔聲地笑說。 「王爺只愛福晉一人。」儀格格輕輕梳理她漆黑油亮的長髮,垂眸淺笑。「而且奴才願意一輩子侍候福晉,照顧小阿哥和小格格。」 富察氏相信儀格格說的是真心話,與她一同入府的侍選格格們,不管任何時候都會將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處心積慮地吸引王爺注意,但是儀格格卻正好相反,儘管她賞賜不少寧綢蘇繡給她裁制衣裳,但她永遠都穿得和奴婢一樣素淨,有寶親王在的場合,她向來目不斜視,多半時候總是低著頭不說話,再不然就直接躲開去。有時候她也弄不懂,這個臉蛋細緻、進規退矩、清雅如蓮的儀格格,為何看起來像是無欲無求?她想給的,她都不要,別人想得到的,她也完全不去爭。 「儀兒,你該知道我不是善妒的人。」她轉過身,溫柔地握住她的手。「告訴我,與我當姐妹共侍一夫不好嗎?為何你總是不要?」 「福晉,王爺愛的人是你呀!」儀格格抿著嘴,眼裡漾著感激的笑。「對王爺來說,只有福晉是他的妻子,是他真心愛的女人,除了福晉以外的女人,是誰都可以的,既然誰都可以,又何必非要奴才不可?」 「連王爺這樣的人中之龍都不能令你動心嗎?儀兒,難道你不喜歡王爺?」對於生命中以夫為天的富察氏而言,她無從體會儀格格那份幽幽的少女心事,她看自己的丈夫溫文儒雅,俊秀聰慧,在所有的皇子中也是最為出色的,她迷戀、敬愛自己的丈夫,便以為天下所有的女人也都應該如此。 「王爺是何等尊貴的人,奴才哪裡配得上談論喜歡不喜歡。」儀格格垂下眼,轉身去捧來參湯。「福晉,你多操心自個兒的身子吧,奴才的事你就別管了。參湯快涼了,先把參湯喝了好嗎?」 「儀兒……」富察氏把碗輕輕推開,還想勸說,忽聽見外頭傳來腳步聲。 「是王爺來了,福晉,奴才先告退。」儀格格轉身欲走。 「別走呀!」富察氏急忙扯住她的衣袖。「留在這裡,和王爺說會兒話。」 儀格格蹙眉搖頭,寶親王這時走了進來,見福晉拉扯著儀格格的衣袖,呵呵地笑道:「你們這是在唱哪一出啊?」 「奴才給王爺請安。」儀格格連忙行蹲身禮。 「王爺才從宮裡回來的嗎?」富察氏含笑起身,朝儀格格使了個眼色。「儀兒,過來侍候王爺更衣。」 「是。」儀格格心底暗暗歎口氣,方起身,就聽見寶親王開口。 「不用了,你退下。」寶親王手中的湘妃竹扇輕輕一揮,沒有多看她一眼,目光只放在富察氏臉上。「今晚我要你侍候。」 儀格格緊繃的心微微放鬆下來。 「王爺,今晚我可不能留你。」 福晉的一句話又讓儀格格的心整個提了起來。 「這是為何?」 「我身上來了癸水,不能侍候王爺了,王爺今晚就讓儀兒侍候吧。」 儀格格倒抽一口氣,頭低得幾乎快貼到胸前,心慌得想立刻逃出去。 「儀兒,你先回去準備著,我教過你如何侍候王爺,你可不能忘記呀。」 聽見福晉溫聲的提醒,儀格格的心直往下墜,明知道這是自己躲也躲不過的命運,卻仍感到極端沮喪和無措。 悄聲退到門邊,聽見寶親王寵溺地在對福晉低語—— 「芬芬,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你疼你的丫頭不要緊,要如何打賞都成,但不能連自己丈夫也打賞出去吧?我今晚偏要在你這兒留宿,你可趕不走我。」 儀格格悄悄退出去,小心翼翼地關上門。 「說得好像自己是個癡情種子似的,那為什麼都立兩個側福晉了,卻還要拈花惹草,又收了五個妾?你這風流性子,怕是一輩子改不了的。」 「對她們那都是逢場作戲,我的心真愛的是你……」 儀格格怔怔然地轉身離去。 轉過拱門,行過回廊,她回到自己的小屋,默默給自己燃起一盞燈。 盯著紅融融的燭火,一種冷清和孤寂悄悄掩來。 對她們那都是逢場作戲,我的心真愛的是你…… 寶親王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為什麼她就只能當男人逢場作戲的對象? 想起今早無意間窺見寶親王和愉兒在後花園公然調情的一幕,她就不禁幽幽低歎。 就算這男人是人中之龍,是年輕俊逸、風流倜儻的寶親王,她也不想成為他逢場作戲的對象,不想自己也像那五個小妾那樣成天爭風吃醋,深怕得不到他更多的寵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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