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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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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才不過是個不滿十三歲的孩子,皇太后索氏一門為了鞏固權勢,竟然迫不及待就要先立下皇后! 在半年之前,他和索合得連手翦除意圖謀反的壽親王楚澄,剝奪楚澄的封爵采邑,主要目的是為了保住元狩的帝位,可不是為了替索氏一門鋪一條飛黃騰達的捷徑。 何況,元狩的生母皇太后這幾個月來處處干政,權力欲已然藏不住,倘若索氏一門再出一個皇后,那麼政權將獨攬在索氏一門手裡,年紀尚幼的元狩也毫無疑問會成為傀儡皇帝,這對元狩將來的親政之路會有極大的危害。 無論如何,他都絕不能讓索氏一門權勢過大,大到威脅元狩的帝位。 但是,萬一皇太后一意孤行,他該如何阻撓? 他陷入苦思冥想中。 轎馬車行進間,一陣悅耳清心的笛聲飄飄悠悠地蕩過來,貝仲囂從冥思中回過神,順著樂音的方向望去,樂音是從一棟宅邸中傳出,看著高牆飛瓦,他猜測宅邸的主人身分應該非富即貴。 「明林!」 貝仲囂輕喊,馬車隨即停下。 「太傅有何吩咐?」明林快步走向貝仲囂。 這半年來,與壽親王楚澄共謀的皇族一律廢為庶人,主謀壽親王則全家滅門,朝廷風聲鶴唳,吹著肅殺的寒風,而沉著冷靜的明林在此時成為了貝仲囂最大的幫手。 「這是誰的宅邸?」他問明林。 明林回頭打量一眼,便低聲回稟。 「回太傅的話,高牆內是中書令燕守青大人的宅邸。」 明林在先帝跟前當了幾年密探,朝中大臣沒有秘密能瞞得過他的視線。 「是燕守青的家?」貝仲囂微怔,再看了眼那片紅色高牆。「燕守青在先帝朝時是身居高位的紅人,在先帝駕崩之後,身處在風聲鶴唳的險境中卻能小心謹慎,誰都不靠攏,誰也都不得罪,謹守本分不踰矩。明林,依你看,燕守青究竟是過分保守怯懦,還是老謀深算?」 「太傅,小人拙見,燕大人對先帝爺是忠心耿耿的,對當今皇上也極為忠誠,不過似乎對索國舅的跋扈極為不滿。」明林低聲說。 貝仲囂回想起這半年以來,與索合得連手擋下壽親王楚澄與一干皇族親王醞釀的謀反行動。 當索合得想乘勝追擊,意欲全力掃蕩楚姓皇族時,他盡全力阻止了索合得策劃的血腥殺戮,當時朝中幾位德高望重的大臣亦出聲附和他,使他不致孤掌難鳴,燕守青就是其一。 索氏一門急欲立後的心計已暴露無遺,看來,這回仍得藉助燕守青之力了。 滿溢情感的笛聲幽幽蕩蕩,宛如仙樂。吹笛者不知何人?貝仲囂相當驚異在燕守青府中竟有這等吹笛高手。 「明林,你去求見燕大人,就說貝仲囂登門拜訪。」 眼下剛好有機會讓他試探一下燕守青的立場,他必須弄清楚他會是一顆擋路的絆腳石,還是肯扶助元狩的盟友? 「是。」明林領命而去。 不請自來的貝仲囂,把燕守青嚇得手足失措,慌忙命奴僕置備精緻茶點,一面熱絡地招呼這位「貴客」。 「突然造訪,燕大人莫怪我行事魯莽。」貝仲囂神態自然地落坐。 燕守青見貝仲囂話說得客氣,連忙搖手說道:「不、不,貝太傅可別這麼說,貝太傅來訪,蓬蓽生輝呀!」 兩人熱絡地寒暄,彼此恭維了幾句。 「貝太傅怎會在此時出宮?」燕守青終於沉不住氣地問道。 據他所知,每日早朝後,貝仲囂仍要教授皇上讀書,陪著皇上審閱奏摺,教皇上如何草擬諭旨,忙到連家都沒有時間回,卻在這個時候突然來訪,他不免心中生疑。 貝仲囂含笑道:「燕大人,實不相瞞,方才我剛從索國舅府裡離開,途中經過燕大人府邸,聽見驚豔萬分的笛音,如聞天籟,詢問之下,得知是燕大人府邸,便不客氣地登門拜訪了。」 「笛音?」燕守青頓了頓,耳際仍聽見美妙清亮的笛音在空中回旋纏繞,這笛音是他平日聽慣了的,沒想到將貝仲囂吸引來的竟然是愛女的笛音,他不禁哈哈笑了兩聲。「貝太傅,那是小女閒暇時吹著玩的,不登大雅之堂,沒想到竟能得到貝太傅青睞。」 「喔,是令嬡?」貝仲囂好奇地挑眉,心中微動。「令千金笛音曼妙,似多情又似無情,教人聞之欲醉。」 「想不到貝太傅也通曉音律,待我將小女喚出,好好為太傅吹奏一曲。」 說罷,轉頭便要吩咐奴婢。 「這不妥,燕大人。」貝仲囂忙阻止。「若這麼做,對令千金太過唐突了。我希望不打擾她,就在這兒傾耳靜聽便好。」 笛音雖美妙,也只是貝仲囂進燕府的一個藉口而已。 如今元狩勢孤力單,強敵環伺,他想確定燕守青是否為元狩可以信任並能借力扶持的忠臣。 燕守青心中忐忑,雖然在朝堂上,日日早朝都能看到貝仲囂坐在咸寧帝元狩身側,但朝政議畢後從未曾與他有過交集,只知道他是元狩一刻都不肯離的太傅,名義上雖然是教授皇上讀書的太傅,實質上地位卻相當於攝政王。 據說皇太后和國舅一開始是極力反對的,但皇上大肆吵鬧,甚至以不當皇帝要挾,非要封他為攝政王不可,皇太后自然不會讓皇上如此胡亂,只得勉強同意讓貝仲囂陪著皇上處理朝政。 貝仲囂閉眸傾聽笛音,彷佛聽得如癡如醉,而燕守青則仔細打量著他。 年僅二十八歲的貝仲囂既不是皇室親貴,又不是有功于朝廷的文臣武將,卻能靠著咸寧帝元狩的寵信而以帝師身分權傾朝野,放眼當今,實在無人及得上他了。 适才聽他提及索國舅,燕守青想探問他和索國舅談了些什麼,卻又難以啟齒。 笛音突然收勢,一曲未完,貝仲囂睜眼,淡淡出神。 「這孩子總是如此,不想吹了就丟開來,可有時心血來潮了就吹個沒完,吵得老臣都不能午覺。」燕守青笑道。 這樣家常的對話,逗得貝仲囂輕笑出聲。 「令千金性情必然爽朗直率。」 「貝太傅從笛音就能聽出來嗎?老臣不懂歌舞音律,人人總歎我的女兒笛音曼妙,我卻半分也沒有感覺。說到小女,都芳齡十八了,至今仍未有婚配對象,真真令我頭疼。」燕守青耿直地笑道。 「令千金的婚事令燕大人如此頭疼,足見大人愛女之心深切,不願隨意替愛女找婚配對象。」 「正是如此。」燕守青點頭苦笑道:「為人父母者總認為這世上無人可以配得上自己的兒女。」 「這倒是。」貝仲囂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爹娘。「我爹娘也是千挑萬選才幫我擇了一門妻室,沒想到娶妻不到一年,新婚妻子就病亡了。」 燕守青怔了怔,貝仲囂的年紀,娶妻生子實屬正常,但是沒想到他的妻子竟然年紀輕輕就已亡故了。 「那麼,貝太傅可有再娶?」 以貝仲囂如今顯赫的地位,娶個三妻四妾也不足為奇。 貝仲囂笑著搖搖頭。「我現在被皇上鎖在皇宮裡,有家歸不得,即使想再婚也沒有餘力,再娶之事恐怕暫時不會考慮。」 燕守青詫異地盯著他看,似是驚訝又是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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