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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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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她老實回答。若不是心中早已有準備,她可能早就嚇昏了。 「你是這樣怕我的嗎?」女人那張過度鮮紅的嘴唇有些扭曲,顯然對觀娣受驚的反應不甚滿意。 「不然……你希望我怎樣?」觀娣的聲音抖得快要破碎了。 「你為什麼不怕我?」女人咬牙切齒地低語,撕裂的嘴角滲出點點鮮血。 「怕呀,你沒見我……已經發抖成這樣了嗎?」她背抵著床柱,雙手顫抖地環在胸前暗暗解開襟扣。 「你敢跟我耍嘴皮子!」女人的黑髮倏地倒豎而立,飛舞在空中。「你膽子很大嘛,我就不相信我嚇不死你!」 女人青綠色的雙眼裂開,眼珠暴凸出來,鮮血沿著眼角汩汩流下,嘴唇吐出青白的火焰,恐怖猙獰地狂笑著。 觀娣驚駭萬分,雙手拚命扒開胸前的層層衣襟,急亂中扯斷了肚兜的繫繩,當她看見女人的頭突然離開身體,張著鮮血淋漓的大口朝她飛過來時,嚇得魂飛魄散,終於發出駭然的驚叫! 「那是什麼?!」女人的頭浮在觀娣赤裸的胸前,淒厲地狂喊。 曩莫 三滿多沒馱喃 吠室囉縛拏野 莎賀 在觀娣雪白的胸脯上寫著這樣一行金字梵文。 「那個是……毗沙門天真言!」女人嘶啞地怒吼,這一句寫在觀娣胸前的真言將女人的怒火燒得不可遏抑。 「你可以嚇我,但是你傷不了我的。」觀娣顫顫低語,任胸前衣衫盡敞,有意讓那女人看清楚泛著金光的真言。 「你在挑釁我?」女人陰森的綠眸倏地轉狠。 「我知道你不是人類,趁弗靈武還沒回來之前,你還是快走吧,以後別再來了。」觀娣只希望她知難而退。 女人撕裂的臉孔慢慢回復正常,狂野飛舞的黑髮緩緩垂下,紅唇吞吐的青焰也消失了,看起來已不像厲鬼夜叉般恐怖,浮在空中的頭飛回了身體,望著觀娣森森然地冷笑著。 「你居然挑釁我。」她盯著觀娣,陰狠歹毒地一笑。「很好,我嚇不死你,傷不了你是嗎?別以為這樣你就贏了,我還是有辦法折磨你的。」 觀娣惶惑地瞠大雙眼,不知道她究竟意欲為何? 轉瞬間,女人來到觀娣面前,往她纖腰一攔,抱著她破窗而出,飛騰到雪花紛飛的空中。 觀娣從來沒有過這種以極快的速度墮入虛空,像隨時都會消失的感覺,這種驚恐迅速蔓延了全身,讓她不由自主地發出失控的尖叫。 「吵死了,閉嘴!」女人怒喝。 觀娣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不驚叫,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們終於落在積滿厚雪的山頂上,那女人把觀娣像丟包袱般重重拋下地,觀娣嚇得立刻環抱住自己,坐在雪地上兀自發抖。 「我傷不了你是嗎?」女人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我就把你丟在這裡,用不了一刻鐘,看你會不會活活被凍死!」 觀娣抬眸望著她,眼神雖然飽受驚嚇,但卻沒有面臨死亡時應該有的恐懼。 「難道這樣你還不怕?」觀娣的不驚不懼令那青眸女子隱隱詫異著。 「你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觀娣實在不懂,她看起來不像是要吃了她或是吸乾她的血,這麼費心弄死她對她來說有什麼好處? 「你想死得明白一些嗎?」那女人得意地獰笑起來。「你猜得沒錯,我不是人,我是修煉千年的白狐。」 觀娣微訝,她還以為她是厲鬼夜叉,沒想到竟然是狐精。 「為什麼你要想盡辦法弄死弗靈武的妻子?」這太奇怪了。 白狐森寒地冷視著她。 「因為弗靈武是我的,不屬於任何一個凡俗女子!」 觀娣驚愕地僵住,久久發不出一語。 「照理說,你早該凍死了才對,為什麼你看起來一點兒都不感覺冷的樣子?」白狐突然發現了異樣。「莫非是那句真言?」 觀娣輕輕點頭。 「弗靈武告訴我,這句真言能保護我的身軀冷熱不侵、刀劍不傷,所以即使在嚴寒的山頂,我也並不會覺得冷。」她輕聲說,腦中拚命揣測著弗靈武和白狐之間的關係。 「看你這麼冷靜的樣子,似乎是知道不少事情了,想必也知道弗靈武是毗沙門天的人間凡身吧?」白狐隱約能感覺到,弗靈武對待她的態度與先前兩個妻子大不相同。 「我知道,而你是……」 白狐絕豔地勾唇淺笑,森幽的綠眸漸漸柔淡了下來,斜睨著觀娣的眼角眉梢多了幾分妖嬈媚態。一刹間,觀娣看見她身上漸漸發生微妙的幻變,變得冷豔嫵媚,唇角的微笑妖異得有如要攝走人的魂魄。 「毗沙門天王在人間有法身不斷在輪回轉世,這一世是弗靈武,再之前還有幾次轉世,我遇見他,是在他六百年前的那一次轉世。」白狐淒豔地一笑。「那時,他的身分是鑄劍師,名叫連子曇,六百年前我才剛剛修煉成人形,幻化成女子來到人間,第一個遇見的人就是連子曇,我知道他是鑄劍師後,便要他為我打造一件兵器。後來,我愛上了他,他也漸漸愛上了我。那時候的我未曾去過人間,心思單純潔淨,一心一意只想守在他身邊,心無旁騖地陪他鑄劍。」 觀娣聽得怔然出神,一時間無法把這個故事與方才變出各種恐怖醜態的白狐聯想在一起。 「當時,大宋正面臨存亡之秋,連子曇一生所做的事就是打造出七把呼鬼神、使風雨的絕世名劍,交到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手中,用以抵禦強敵,但是他的凡身生命是很短暫的,在他死之後不久,大宋就亡國了。」 觀娣無法想像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年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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