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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你果然什麼都知道!」壯漢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要不然,怎麼配坐在這裡聽你說話?」他挑眉一笑。

  「既如此,我就開門見山說了。」壯漢拉開椅子坐下,壓低聲音說:「我手邊有件棘手的案子始終破不了,可否請你替我看看,兇手究竟是誰?」

  「你手邊破不了的案子很多,你指的是哪一件?」

  「順天府尹劉大人麼女的命案,這女童是被人勒斃死於自家後宅,兇手敢在劉大人家中犯案,差點沒氣瘋了劉大人,下令無論如何都要查到兇手淩遲處死,可是我們查了一個多月,始終還查不出來兇手到底是誰;再要查不出來,我們這些捕快在京城也待不下了。」

  弼爾雅支頤沉思了半晌。不管他說不說真相,這名刑部衙門的雷捕快一樣會讓他的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殺女童的人是劉大人的侄兒劉容得,雖然女童曾在犯人的臉頰上留下四道抓痕,也咬傷了他的手臂,但是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月,這些傷痕大概快要看不出來了,不過劉容得的妻妾對這些傷痕很清楚,只是不知從何而來,你是京城名捕快,告訴你犯人是誰了,你應該就有辦法查到證據令他招供。」

  「是,只要知道犯人是誰就簡單多了。」雷捕快興奮得臉紅氣喘起來。「可否再請教姚巡撫夫人的命案?」

  「兇手是姚巡撫的母親,姚巡撫則是共犯。」他有些煩躁起來,這個人的出現讓他的情緒陷入低潮。

  「什麼?!」雷捕快極為震驚。「那麼你可知道屍首在何處?」

  「在巡撫衙門後院的菜圃底下。」他懶懶回應。腐爛的屍體或枯骨是他最討厭看到的東西。

  雷捕快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中暗忖,兇手倘若真是姚巡撫的老母親,而姚巡撫竟然還是共犯,那這件案子該怎麼辦下去?

  「我認為這件案子最好永遠破不了。」弼爾雅若有所思地轉動著翠玉扳指。

  「為什麼?」

  「因為巡撫夫人待婆婆過分苛刻,甚至時常在言語上惡意衝撞婆婆,所以婆婆是在忍無可忍之下才會失手打傷巡撫夫人的頭,巡撫夫人因而流血過多致死,姚巡撫為保護母親,便悄悄將屍首埋在後院的菜圃下。這整件案子看來,巡撫夫人死有餘辜,所以我認為雷捕快並不值得為她申冤平反。」他平板地敘說著,心情愈來愈浮動,愈來愈煩躁。

  「所以……你認為這件案子最好永遠成為一椿懸案?」雷捕快皺著眉頭思索。

  「沒錯。」他意興闌珊地站起身。「雷捕快可以請回了。」

  「等一下,我還有其他案件想請教……」

  「恕我不想再多說了,你請回吧!」他視若無睹地轉身離去,看見一旁呆怔的善月,猛然拉住她穿過後院天井。

  「弼爾雅,你怎麼了?」善月察覺到他臉色有異,抓在他掌中的手腕幾乎要被他擰斷。

  一進屋,他立刻將她緊緊抱住,臉頰貼在她馨香的頸窩,閉緊了雙眸。

  「弼爾雅,你怎麼了?」她從來沒有看過他這樣,心都慌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告訴我好不好?」

  他什麼話都沒說,維持著相同的動作,抱著她一動也不動。

  善月卻明顯感覺到他的雙臂更加收緊了,緊得幾乎令她難以喘息。

  這陣子總是這樣,他常常看見了什麼卻不肯對她明說,其實她早已明白他的能力遠遠超過她的瞭解之上,不對她明說也許是怕嚇著了她,但是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神色異變過,一定是在雷捕快身上看見了什麼他不願見到的事情,而在一個人痛苦掙扎吧?

  「弼爾雅……」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了,但是只要他不說,她也絕對問不出來,只能回摟著他,靜靜陪伴。

  弼爾雅的眉頭漸漸蹙緊,深深陷入憂慮中。

  他知道,與善月分開的日子來臨了,他就要放開這雙纖弱的小手了。

  自從京城刑部衙門雷捕快走了以後,善月就覺得弼爾雅變得非常不對勁,他不再到客棧大堂替人觀相,長時間都跟她窩在房裡廝磨溫存,偶爾見他茫然凝視著遠方,恍若神遊太虛,不動不語,突然煩躁起來時,他會驟然將她壓上床,狂風暴雨般地索求她的嬌軀。

  她發現他求歡的方式不再溫柔慵懶,而是以著近乎絕望的激狂猛烈地要她,一遍又一遍,直到將她焚燒殆盡為止。

  弼爾雅異樣的反常讓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心頭莫名地籠上一片烏雲,幾次想刺探他的想法,他卻執意不肯透露,讓她只能一個人承受著心緒紛亂的折磨。

  當點點滴滴的疑惑在她心裡漸漸聚成了不安的漩渦時,她開始感到恐懼害怕。到底是什麼事,讓弼爾雅不願意告訴她?

  就這麼惶惶惑惑、惴惴不安地過了半個多月,突然在一天的早晨,弼爾雅帶著她出門,來到鎮外一處環境清幽的民舍。

  「弼爾雅,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她愕然。

  「這間房子的屋主搬到京城,正準備出售房子,我覺得環境不錯,所以決定帶你來看,如果你也喜歡的話,那我們就買下來。」他叩了叩門環。

  「你怎麼知道房子要出售?」話才出口,她就發現自己多此一問了,弼爾雅一定是用她不瞭解的方法「看」到的。

  「我們應該要有個家了,總不能老是住在客棧裡吧。」弼爾雅柔聲說。

  「我們的家?」她為這四個字感動不已。

  一個受雇看守房屋的小廝這時出來開了門,間明來意後,便領著他們進去。

  「弼爾雅,這兒會不會太大了一點兒?我們才只有兩個人。」善月進屋,一看見豪華寬敞的正廳,就不禁拉著弼爾雅低問。

  「將來不會只有兩個人,你也需要有人服侍。」他牽緊她的手。

  善月微怔。意思就是,他們將來會有孩子,而孩子需要奶娘,如果弼爾雅嫌她廚藝不好,也許會雇個廚子,這樣一來,的確就不是只有兩個人了。她愈想愈開心,陶醉地開始幻想起他們幸福美好的未來。

  弼爾雅牽著她的手慢慢看完屋舍內八個房間,眼眸始終不離她充滿甜蜜欣喜的笑顏。

  「喜歡嗎?」走出大門,他輕聲問道。

  「喜歡。」她用力點頭,臉上漾著止不住的甜笑。

  「那我就買下來了。」他立刻回頭跟小廝低聲交談。

  善月站在一旁看著弼爾雅,心滿意足而又感動莫名地笑著。

  豈料三天后再踏進這房子時,竟然還有更大的驚喜和感動等著她。

  「弼爾雅,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啊?」她攀著弼爾雅的手臂,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

  她看見大門上結著大紅綢花,大門框上貼了一副灑金的對聯,門上兩邊各貼一個鬥大的雙喜字。

  「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你要當我的新娘。」他輕輕按住她的雙肩,低柔地在她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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