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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那麼多年來,他再怎麼費力也一直無法觸動夕薔的心,想不到,這個男人卻輕而易舉地就得到了。

  為什麼?他不相信夕薔做出以貌取人的虛榮事,他實在不相信!

  在眾人不安的注視下,沉雨青的臉色急遽地灰敗著。

  病房的門被打開了,一個護士小姐走出來。

  「你們是古夕薔的家屬嗎?」

  「是。」每個人都急奔了過去。

  「古小姐想見你們,不過有位姓堂的先生她不想見。」

  堂禦天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他死死地看著傳話的護士小姐,古奶奶拉著美晴急著沖進去,雨青跟著,妤潔則憂心地看了堂禦天一眼,也跟著走進病房。

  護士小姐被堂禦天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怯怯地說:「是古小姐說的,她說希望堂先生饒她一命。」

  饒她一命!

  這句話像野火似的燎燒著堂禦天的心,他覺得胸口很痛,恍如窒息般的痛。

  夕薔發病時,也是這樣的痛嗎?

  他怔怔然地轉身,茫然地走著,走到長廊的盡頭碰了壁後,再茫然地往回走,他已分辨不出方向。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門諾醫院的大門,他抬頭,望著陰霾的天空,反映著他陰鬱如死的心情。

  夕薔十天后出院。

  十二月的天氣陰濕又寒冷,每一年只要入冬後,夕薔就會住到臺北父母親的公寓,住到春暖花開以後才回山上。

  這次出院,夕薔的父母親就直接將她帶回臺北,避開山上的寒冷氣候,因為患氣喘病的人最要避開的就是感冒病毒的侵襲。

  耶誕節快到了,臺北市街洋溢著歡樂溫馨的氣氛,這股氣氛也彌漫在古人傑和夏湘雲的小義大利面屋。

  「夕薔,你行不行啊?手別舉太高,當心往後栽下來。」夏湘雲在吧台後洗咖啡杯,眼睛一面緊盯著站在板凳上,正替耶誕樹妝扮的瘦弱背影。

  「媽,別擔心,就快好了。」夕薔掛完最後一串大鈴鐺,從椅子上跳下來。「沒想到一棵耶誕樹就讓我們的小店變得好熱鬧。」

  夏湘雲看著夕薔日益蒼白的臉色,心頭就微微泛疼。

  從婆婆的囗中,她知道了夕薔為何笑得不再單純,為何變得沉默,為何日形憔悴,所有的原因都是「堂禦天」造成的,夕薔在短短的時間內經歷了戀愛和失戀的痛苦,怎能要求她迅速快樂起來。

  「早上的藥吃了嗎?」夏湘雲柔聲問著。

  「吃了。」夕薔笑盈盈的。「今天天氣不錯,寒流好不容易走了,媽,讓我出去透透氣,拜託啦」

  夏湘雲心又疼了,夕薔雖然刻意笑臉迎人,但她水亮的眼睛裡仍然是一片空茫,毫無生氣。

  「別去太遠。」她憐惜地說。「答應我,別走超過三條街,累了就快回來。」

  夕薔如獲大赦,急忙點點頭,彎腰從櫃檯抽屜裡取出一張千元大鈔塞進囗袋裡,圍上圍巾後就走了出去。

  她太渴望獨處了,這樣她才能不必刻意擺出一張故作輕鬆的笑臉,也可以避開家人蘊涵深意的目光。

  身邊每個人一直都很有默契地不在她面前提起「堂禦天」三個字,每個人也都知道她為了他走過一趟鬼門關。

  但誰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那通電話,到現在仍在她的腦海裡記憶猶新。

  她不笨,很清楚那通電話應該是Sally的傑作不會錯,她相信自己所認識的堂禦天絕不會那樣對她,也相信他是不知情的,可是就因為如此,才能知道他所發出來的喘息聲全都是真實的。

  她明白知道Sally這麼做的用意,純粹是向她示威也是報復,而Sally真的輕輕鬆松辦到了,只消一舉手,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把她給撂倒。

  她不氣、也不恨任何人,她又氣、又恨的人是自己,她根本連想談一場戀愛的力氣都沒有,只會帶給周遭的親友一連串的大麻煩。

  她像烏龜一樣,慢吞吞地走在名店街的紅磚道上。

  每經過一家商店,她就停在櫥窗前佇足觀賞,看過骨董、玉石,接著看見一家書店,她好奇地走進去,在暢銷書的架上看見堂禦天的新書,書名叫做「魔幻愛情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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