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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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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皓揮手打斷他的話頭笑道:「小三子,想逗你那對雙胞兒玩的話就去吧,這裡讓他們來服侍即可,咱們這趙足足在外待了個把月,我著你苦不加把勁的話,剛在學說話的孩子哪天可能真的會街著你錯喊「叔叔」。」 聽主子提到他那兩個寶貝兒子,杉才隨即笑得合不攏嘴,但也沒忘了自己的本分所在推辭著說:「貝勒爺這說的是哪兒的話,我是想到咱們昨兒個深夜裡才回到府內,您又一大早就趕著上朝去,深怕您身子會吃不消哇,所以才想勸您今日練到這就好,可沒別的意思,更不敢偷懶。」 載皓拍拍他的肩膀。「沒人說你偷懶啊,小三子,你跟在我身邊也有十來年了吧,我還會不明白你嗎?照說有了孩子之後,我實在該讓你多待在府內享受天倫之樂的,況且小蘭頭一台便為你生了對雙胞男孩,老是讓她一個人忙,想想也是挺辛勞的。」 「貝勒爺,」杉才有些驚異,跟在載皓身追多年,可以說是一路見他平步青雲,意氣風發、雄才大略的貝勒爺才是他一向所熟悉的,絕非眼前這殷殷開懷垂詢自己尋常家居生活的模樣啊。「今日上朝,是不是又轉到什麼讓您心煩的事了?」 載皓微微一愣,那表情已分明顯示杉才的推測不差,但他卻仍不欲多談的說:「這些年何時步過心煩之事來著?有事煩心,想法子解決便是,不然成天煩著、掛著、惦著,再想上一百年,依舊無濟於事,我只恨自身一己之力微薄,恐有志難伸啊!」 「貝勒爺,急事緩辦,您就不要再成天這樣苛求自己了,如果可以,小的還真佷不得能為您多分點憂、解點勞。」杉才近乎懊惱的說。 「你已經是我身邊最得力的助手了,小三子,坦白說,有時我覺得你我之間,甚至比我跟自己的五位異母兄弟還要來得更親,正因為如此,我才益發覺得有愧于福伯他們,當初他把小蘭嫁給你時,還曾為從此便好比多了個半子而欣喜不已,豈料短短數年間,我承就皇恩日深,連帶著你也不得不長年隨我在外東奔西走,小蘭非但沒有因你本無家累而得益,反而還要母兼父職,加倍辛苦,這也就是我為何會一再力促你把握難得的在家時光,與妻兒好好相處的道理。」 「您的體恤之心,小的完全明白,不過小蘭與我一樣,自小便都在府內長大,我的心意,也一向比誰都明白,況且岳父岳母是福晉從娘家攜來的老家僕,對於我能跟在她的獨生兒子的身旁服侍一事,一直都覺得與有榮焉,至於我那兩個兒子嘛,有外公外婆幫著照顧疼愛,小蘭根本累不到哪裡去,連福晉亦不時差人打賞玩具衣裳,貝勒爺就不要再懸念這等瑣事了。」 載皓深深著了他一眼,發現此刻不論再說什麼,似乎都已顯得多餘,便只點了兩下頭,把棉巾遞回給他後,隨即朗朗說道:「搭箭!」 見載皓又恢復一貫的卓然挺立,杉才也不禁跟著精神抖擻起來,連忙拱手,正待一樣大聲應是,卻已被另一個豪邁的聲音給搶了先。 「小三子,再幫我備副弓來,好讓我與你們這位號稱北京城內的第一號神射手較量較量。」 載皓猛然轉身,喜出望外的叫道:「關浩!」 「載皓兄,」關浩一追動手脫下上衣,遞給前來接手的杉才,一邊疾步向前與載皓把手緊握。「咱們又有一年多沒見了,近來可好?」 「託福,」載皓仍然不敢相信眼前人是其實存在般的說:「什麼時候來的? 打算在京城待多久?怎麼事先也沒差人來通知一聲?對了,湘青呢?有沒有一起回來?她現在在哪裡?」 關浩仰頭大笑道:「說慢點,說慢點,你一口氣問這麼多個題,教我該從何答起才是?而且你瞧,」他指一指前方說:「箭靶他們都已搭好,我們就先射一回後再聊不遲。」 「可是……」載皓宦在急著想知道那些事。 「怎麼?」關浩忍不住調侃道:「姓道說你這位二舅子還怕輸給我不成?」 「好小子,竟然連激將法都搬出來用了。」載皓笑著要杉才迭上弓來。「我是怕你這雙慣於開藥打針的仁醫的手,會難敵我這租鄙武將之臂,所以才拚命想找臺階讓你下啊,想不到你仍執意要比那待會兒若輸了,可不許向我妹子喊冤,你也知道我是最見不得她難過的。」 「我正是要討她歡心,才立意給你個「難看」啊,」開浩已接過弓來,彈試丁一下又繼續道:「九年前若不是我揍巧南下祭掃祖墳,北京城內的射柳大會,還能由得你大出風頭嗎?」 載皓也已搭好箭,目注遠方的箭靶,臉上始終帶著一抹篤定的淺笑。「你應該慶倖自己當時南下了,至少還有杭州一地的射柳魁首可當,如果真留在北京城內跟我比啊,那年清明恐怕連你關浩是誰,都無人知曉哩。」 開浩的笑聲回蕩放冰封的園中道:「是啊,我是應該慶倖自己湊巧去了趟杭州,否則如何有緣得識湘青!」按著便收斂笑容沉聲道:「少說虛言,舅爺,留心了。」 載皓亦隨即收起玩笑之心,一時之間,偌大的後園內便只聽得箭聲咻咻。 一輪箭試下來,載皓與玥浩的箭技果然無分高下,同樣出色,幾乎都百中紅心。 把弓箭交給手下去收台之後,穿回外衣厚袍約兩人便相偕進流杯亭內,品嘗福晉特意差人送過來的八寶蓮子粥。 「咦?這是什麼?」載皓才坐定喝了一口粥,注意力便被桌上的一個四方錦盒給吸引了去。 「你打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關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說。 「是給我的東西?」 關浩頷首說:「嗯,本來我是想等待會兒你們兄妹碰了面之後,再拿出來的,但湘青卻硬要我先送過來,不過也難怪她心急,為了趕制這份東西,在回北京來之前,光是設計圖樣,便曾讓她足足熬了三個晚上。」 聽妹夫說得心疼,載皓不禁更加好奇了,馬上動手打開錦盒,翻開綢巾,拿出裡頭的……「好美的一件鬥蓬!」載皓欣喜不已的驚呼:「這繡的是大柵欄燈市,元宵夜的盛景啼。」 「看來這件禮物你並不嫌棄囉?」 「湘青繡的衣裳物件,哪一樣我曾嫌棄過?你沒看我今天披的蓬袍,都還是她三年前幫我繡的「旭日東昇」。」載皓撫摸著手上這件新的黑色篷衣間:「料子真好,是外來織品嗎?」 「不,是杭州那兒仿織的天鵝絨,的確很精緻,是不是?不過織繡不易,頗讓湘青吃了番苦頭。」 「行了,」載皓取笑道:「這麼捨不得湘青累,小心你哪日寵壞了她。」 關浩非但不介意他的調侃,反而還大方的表示。「能夠寵她啊,是我這一生最大的福氣,我只怕再怎麼寵都不夠,才不怕會寵壞她。」 載皓拍一下額頭,佯裝受不了的說:「可以了,可以了,關浩,我不反對你多多疼愛我這個幼時命運多舛的妹妹,但你似乎也沒必要老在我面前強調你們夫妻有多恩愛吧?不嫌有時肉麻了些嗎?」 「我就知道你會嫉妒,」關浩臉上的笑意愈深道:「誰教你眼光奇高,什麼名媛淑女全看不上眼,活該要忍受寂寞清冷之苦。」 「你怎麼知道是我眼光奇高?」載皓似笑非笑的說:「我看現在就算是在下有心降低標準,恐怕也無暇娶妻。」 「你真忙到這個地步?為什麼?為這政務益窳的朝廷?值得嗎?載皓,列強瓜分之禍,日漸迫在眼睫,你為何仍固執加斯?」 載皓的雙眸迅速黯淡下去,且混雜著一股悲憤。「關浩,咱們各為其主,各有所思,無謂對錯,難辨是非,這件事……可不可以不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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