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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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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青姑娘,你的燈不要了嗎?」 湘青見兩人已來到較為空曠的地方,便轉身停步正色到:「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又為什麼敢公然調戲良家婦女?」 他露齒一笑說:「我認識姑娘很久了,是從荷花認識起的。」 本來已氣到思緒十分紊亂的湘青,聽見「荷花」兩字不禁一愣,再想到自己覺得他的聲音酷似南星……,不他的聲音之所以會引起自已的注意,絕非只酷似南星的關係,還因為—— 「湘青姑娘,」他把聲音放的更柔道:「這燈籠是為你而射的,請你就收下來吧。」 她仰視著他,一臉的探索和期盼,雙唇緊合,偏就湊不全一句話來。 「你……是……?」 「是,都是為了你,不然我何需在那群凡夫俗子之前,展現我百步穿楊的神技。」男子近乎踞傲的說。 但這些湘青都無暇注意,因為耳聽「百步穿楊」,心中已突現一個古老的記憶,六年前在西湖畔,那姨娘不是曾說:「那公子是今日射柳的魁首……」 「你的箭術一直都如此高明嗎?」湘青不知自己該從何問起,離開杭州後,就因四周都沒有熟人,無人知悉她的過去,使她也漸漸忘青樓三日的往事,尤其是在遇到南星之後,她雖無意抹殺,卻也不想刻意提及自己曾淪落風塵的事。 「自十五歲起,我便是北京城內,數一數二的箭手,」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怎麼?這點,你不是應該會比一般人都來得更加清楚嗎?」 「你可曾去過杭州?」她低聲問道。 「都說蘇杭是人間天堂,我怎麼會錯過?更何況杭州女子,素有美名。」 「那請問公子貴姓——?」湘青終於鼓起勇氣來問,不料問題尚未全部出口,已被一陣呼聲打斷。 「奴才叩見貝勒爺。」 湘青還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已被小蘭一把扯跪下去。「湘青,這是二貝勒,快磕頭啊。」 那男子卻已朗朗笑道:「罷了,在外頭還行什麼大禮?沒看見我故意著一身便服,沒叫你跟著,就是想輕鬆一晚嗎?」話雖是對著李杉才說的,左手卻逕自扶起湘青。 他就是和親王府內的二貝勒?追殺南星差點得手的載……皓? 「都起來,別引起不必要的騷動,」他跟李杉才和小蘭說,然後把那燈籠輕塞進湘青的手中。「本想再讓你猜猜我是誰的。」 湘青剛想出聲,對面的小蘭卻搶先瞪大眼睛輕呼道:「南星!」 湘青駭得轉過頭去,赫然發現這次站在她身後的人,真是南星。 「湘青,」他盯住她看了半晌,眼神陌生而古怪。「提花燈逛元宵,你興致不差嘛。」 湘青想往前走,這才發現自己提著燈龐的手仍被包攏在載皓的手中,趕緊抽了出來,可是南星的臉色已經轉為冷硬。 「南星,」開口的又是小蘭。「這是我們——」 載皓冷冷的目光一掃,加上杉才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總算讓小蘭及時打住,沒有把話說完。 「湘青,這位公子和你是舊識?」載皓刻意加重「舊識」兩字,眼神似乎更加銳利了。 湘青想起那夜南星在王府內遭侍衛追捕的場面,他曾說識得王爺面貌,卻沒有與最得寵的載皓打上照面,換句話說,他並不識眼前所站之人。 反觀載浩一臉狐疑,是自己心理作用嗎?還是他真的正不斷打量南星,尤其是他曾中箭傷的左肋? 「這位公子姓南是吧?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怎麼我覺得你整個人的身形挺眼熟的?」 湘青驚駭不已,連忙說道:「南星……呃,南星是裱褙店的師父,我們……我們——」 那本是跟她說給小蘭聽的故事一樣的背景,在既怕二貝勒認出南星,怕南星會沉不住氣,洩漏身分的情況下,湘青竟無法把話給說全。 而這一切看在南星眼底,便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他既不知道跟前這位翩翩風度的男子是誰,更不知道他和湘青之間有什麼牽連,只知道身心懼疲的自己,本打算入夜後便進繡樓去找湘青,一訴別後離情相思,後來在燈中巧見她的身影,正想上前去給她一個驚喜時,她身旁那男子已開始獻起殷勤,而湘青也沒有拒絕,由得眾人為他們喝采,甚至公然在大街上打情罵俏,欲拒還迎,凝眸對視,情話綿綿! 「我們只是顧客和店主的關係,沒有其他交情,」南星氣她的吞吐與為難,索性幫她把話接續下去說:「打擾你了,真抱歉,顧姑娘!」 望著他絕裂的背影,湘青知道他誤會了,半個多月來的相思,好不容易見著他了,結果竟變成這樣?難道說他們之間的眷戀愛慕全只是一時的激情? 「南星,南星。」她喚在嘴裡,猶不敢相信他真的會就那樣轉身離去,乾脆、絕決,沒有一丁點兒的留戀,像是她根本就不在身後,像是世上根本沒有她這個人的存在,像是他們之間的一切全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一直到他已遠離了他們的視線之外,湘青都還如一座石雕,怔怔的望著他消失的方向。 第五章 「怎麼樣?」守在繡樓裡的小蘭,一見湘青走進來,連給她坐下來口氣的時間都等不及,便急著問:「你找到他了嗎?跟他解釋清楚嗎?」 湘青一手解下斗篷搭到椅上,一手放下本欲拿去裱褙的繡作答道:「店門依然深鎖,我連他的人都找不到,如何解釋?」 小蘭屈指算算,這已是湘青在這三周內,第五度出去找南星了,每一次的結果,卻都是令人失望的,他就好像滾燙的水,突然蒸發掉了樣。 見湘青坐下來後,一言不發,小蘭回頭瞥見方才小三子要她送的禮品,索性改變話題道:「瞧,二貝勒又給你送什麼新玩意兒來了? 「二貝勒,」湘青跳起來說:「小蘭,我不是拜託過你,請小三子推二貝勒的賞賜嗎?我無功不受祿,實在是不能收他的啊。」 「貝勒爺對你情有獨鍾,你自然是可以這麼說的羅,但小三子怎能違逆主子的意思,萬一他一個震怒,怪罪下來,小三子就是有幾顆腦袋,恐怕也不抵事呢。」小蘭的一席話,道盡了身為貴族子弟僕役的心酸。 「抱歉,」湘青輕拉住她的手說:「我並不是真的怪罪小三子,只……只是……」見不著南星,她心煩意亂,唯一可算是他們聯絡站的裱褙店偏又連日重門深鎖,值此時刻,她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心情去想任何其他的事,包括二貝勒載皓是否就是她掛記了數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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