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齊萱 > 情思如風意飛揚 >


  「唔,」把整條鞭子塞給母親去摩挲後,飛揚就轉過身來,連同茶船的一手端起幾上的茶,攪了下茶葉,阻擋浮葉輕啜了一口,緩緩下喉說:「是蒙頂玉葉長春,對不對?」

  「味兒你還記得?」落梅有些驚喜的說。

  「當然還記得,蒙頂的各種茶葉均以形美、味醇、香郁聞名,誰忘得了啊!」飛揚舉高了茶,微微笑道:「還有這不同于外省喝茶時用壺、用杯的茶具,每回我端起燙熱的茶杯,就會格外想念起這『端碗不燙手,茶溢不濕桌。』的茶船。」

  「既然如此,為什麼遲遲不肯回家裡來?」落梅拉著她一起坐下,憐惜有加的說:「若非你不斷有信來,恐怕楚雲莊的大門門檻早已經被娘給踏平了,你又不許人太常送信過去。」

  「住在天府之國的悠然園內,會有什麼事是需要常寫信去告訴我的呢?除了我之外,也沒有其他人或其他事會讓爹傷神的,不是嗎?」

  「都回來這麼些天了,還在生你爹的氣啊?」

  飛揚起身走到窗前去,望著外頭慣常在夜裡下起的春雨說:「眼看著我的下半生就要斷送在爹的手裡,哀莫大於心死,還會有什麼氣好生。」

  落梅看著光是一襲配上「娥眉景色」蜀繡,式樣簡單的粉白軟緞蜀錦袍服,就將飛揚襯托得愈發清麗脫俗起來,不禁心念一動,脫口而出便道:「你霜姨媽的兒子,敢情是個瞎子。」

  「莊主?您說天闊表哥?他一表人才,彷如玉樹臨風,怎麼會是個瞎子。」

  「如果不是個瞎子,怎麼會看不出身邊有個美人兒?」

  原來娘是在為她打抱不平,飛揚迷失笑道:「那是因為天闊表哥眼中,除了表嫂之外,早容不下其他任何女人的影子,更何況我這個從頭到尾一直都被他視為『小男孩』的人。」

  「既然他如此有眼無珠,你又何必對他情有獨鍾?人家淩振可也是個相貌堂堂、器宇軒昂的——」

  「等等,等等,娘,」飛揚根本無心聽有關她那位所謂的「未婚夫」的種種,急急忙忙就打斷她母親的話頭說:「您剛才在胡說些什麼?誰對表哥情有獨鍾來著?」

  「你沒有嗎?」

  「當然沒有,從來就沒有。」

  「真的?」落梅仍不敢完全相信的樣子。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難道娘還要我發誓不成?」

  望著女兒坦然的神情和清澈的眸子,相信了她所言的落梅,反倒又歎了口氣說:「想當初曉霜姊和我還曾經戲言將來婚嫁以後,若各自生男生女,說不定還可以結為兒女親家呢,想不到你和天闊卻彼此不對眼,也不曉得你在那裡白耗一千多個日子,是所為何來的。」

  「哎呀,我寶貝的娘啊,」飛揚無可奈何的說,「您別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只有嫁為人婦這個歸宿行不行?也別以為每個女人都可以嫁得像您這麼好。還有,拜託拜託您跟爹,就不要成天幫我亂點鴛鴦譜了,還從我出生前就安排起呢,這要是讓依依知道,不被她拿來取笑死才怪。」

  「依依是誰?」

  「就是表嫂啊。」知道母親接下來可能會問什麼,飛揚便乾脆自動接下去說:「很美,美得好似天仙下凡,教人看得目不轉睛,甚至有時連大氣都會忘了喘。」

  「你這個丫頭,」落梅被揭穿心事,不禁微微漲紅了臉笑著嗔道:「我就不信她會比我女兒美到哪裡去。至於說嫁得好不好,別的女人我是不敢說啦,可你兩個由你爹安排的姊姊,卻都嫁得教人稱羨。眼前你既然沒有意中人,那我看你就乾脆順你爹一次吧,他看中意的人,絕不會錯的。」

  「誰說我沒有——」

  「姊姊!姊姊!」兩個幾乎交疊一起的聲音,打斷了飛揚未經思索就本能反應的話,不禁讓她深感慶倖,而落梅則心頭一驚:剛剛飛揚要說什麼來著?不過接下來的一陣叫嚷,又讓她暫時忘掉了這回事。

  「姊姊,再過七日是就是咱們成都府內一年一度的花會了,爹說到時淩大哥會過來,所以我們大夥兒可以一起逛花會去!」尚霖興高采烈的向這位打從「突然」回來以後,就讓他和哥哥大開眼界兼佩服有加的姊姊報告,「這樣一來,你就可以出去透一透氣了。」

  「真的?」飛揚的心立刻迅速的靈動起來,只要能夠出去,只要能夠出去——

  「姊姊,我這兒有你的信,」眼見弟弟搶了風頭,尚雷趕緊從懷中掏出法寶來邀功,「好險呢,幸好爹碰巧見客戶去了,不然門房送進來的這封信,鐵定會被他給收走;上頭還蓋了個戳記,好象是什麼……什麼依的?」

  「快給我。」飛揚一把搶過來,嘴裡應著,「真是多謝你了,尚雷,是疊名『依依』。」手則一刻也沒耽擱的撕開封印,抽出裡頭的信來看。

  於是落梅和兩個兒子就只聽到看完信後的她,低聲說了句:「他怎麼來了?來做什麼呢?」接著就陷入無聲的思索當中,好象已經完全忘了軒中尚有母親和弟弟在。

  而外頭有名的「巴山夜雨」,則兀自綿綿密密的下個不停。

  第三章

  帶著華蓋分舵舵主歐陽鑫堅持與他同來成都府的三名屬下,莫如風混在二月十五日來青羊宮逛花會的人潮中,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消息無誤吧?」他問此刻唯一緊跟在身邊的盧鏡說。

  「右護法放心,汪洋在咱們舵裡做的,本來就是打探消息的工作,那是他的專長,絕對錯不了的。」

  「盧鏡,我們同年,你還是直呼我名字好了,現在又不是在莊內,你『右護法、右護法』的直叫,我實在是很不習慣,難道你也要我尊稱你『刑堂堂主』不成?」

  「那怎麼敢當!」迎上如風堅持的注視,盧鏡只好笑道:「好吧,好吧,我就斗膽的喊你一聲如風,這要讓我們舵主知道,不臭駡我一頓才怪。」

  「歐陽真要發起無名火,也還有我為你們擔著呢。對了,剛剛我那樣問,可並非信不過汪洋那位小兄弟,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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