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癡狂為你淚(1)_齊萱

序曲

　　午夜兩點的一隅酒吧。

　　坐在靠窗卡座的駱司奇俯視外頭猶自輝煌的燈火，心想：好一個教人目炫的不夜城。

　　然而在燦爛的背後呢？

　　他那雙笑起來時，總是微微彎起的眸子此刻精光盡現，隨著攏聚的兩道濃眉，更發散出懾人的寒意，挺直的鼻樑下，抿緊一張形狀優美的唇，臉上不見任何表情，至於他心裡在想些什麼，那就更是無人知曉了。

　　「老闆，真的要再來一杯『深水炸彈』？」

　　司奇抬頭迎上了酒保的一臉關懷。「怎麼？怕我真醉倒在這裡？」

　　「老闆的套房還保留著，怕什麼？更何況您的酒量我是最清楚的。」

　　「那不就得了。」他點一下黑色桌面，示意酒保儘管將酒端上來。

　　「可是——」

　　「小高，」背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打斷了酒保的話頭，同時吩咐道：「別擔心，他真醉了，也還有我在。」

　　「程先生！」酒保如釋重負的喚道。

　　「你沒聽過顧客至上嗎？」程勳開他玩笑說：「還在這囉哩囉唆的，不怕駱先生炒你魷魚？」

　　「說到這，」剛剛一直維持沉默的司奇接口道：「小高，有關『王朝』的一切，包括這間飯店在內，現在已經全部歸由王太太管理，你還是早點習慣改口，不要再叫我老闆了。」

　　「是的，老——」他摸摸頭，不太好意思的說：「駱先生。」

　　「小高，駱先生點了什麼酒喝？」

　　「深水炸彈。」

　　「伏特加是吧？」程勳一邊落坐，一邊說：「那我也不添你麻煩，就給我一杯伏特加酸酒好了。」

　　小高應聲離去，但才走了兩步，就又被司奇喚住。「程先生的伏特加酸酒，檸檬汁要多一些，糖水則可以少一點。」

　　「我知道了。」

　　由於飲用深水炸彈最恰當的時機，是在伏特加放進啤酒杯，泡沫從杯內大量湧現時，所以程勳便待司奇舉杯豪爽幹盡後，才啜飲一口他的伏特加酸酒贊道：「夠勁！小高的手藝幾乎快要與你不相上下了。」

　　「不然豈不壞了我『一隅』的招牌？」

　　「你這是第幾杯了？」

　　「第三杯而已，別緊張。」

　　「這種混酒的後勁頗強，你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司奇的反應是但笑不語。

　　而程勳的雙眸則在掠過他身旁座位前的那杯飲料後，以不解的眼光向司奇相詢。

　　「一又二分之一盎斯的琴酒、二分之一盎斯的鮮奶、二分之一盎斯的檸檬汁、一個蛋白、幾個不規則狀的冰塊，最後再加上一顆櫻桃，」他左手一指做介紹狀道：「白美人。」

　　「她會來嗎？」

　　「你忘了我是『霧影』了？只在黑夜裡出現，黑與白，如何共存？」

　　「你要小高特地為一位不會來的客人調酒？」

　　司奇搖了搖頭。「不是不會來，而是根本不曉得有這麼一杯酒的客人，還有，這杯『白美人』是我調的，不是小高。」

　　程勳盯住他看了好一會兒，蠕動的雙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沒有真正的出聲，良久以後，才低聲問了一句：「一切順利？」

　　「我豈能落在啟鵬之後？」

　　「司奇，如果當年我們抽籤的結果不是——」

　　他揮一揮手，不讓程勳再往下說：「在商場上想叱吒風雲，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還有你，程勳，『火海』才真是無邊呢。」

　　「可是眼前——」

　　「一切順利，我樂做背後的影子。」言下之意，已經是要程勳結束這個話題。

　　「司玲姐那裡……」

　　「『風影海』的事，風、影、海知道即可，啟鵬那裡，相倍碩人亦所知不多，不是嗎？」

　　「但啟鵬身處的環境，究竟與你不同，就算碩人全盤瞭解，也無須為他提心吊膽。」

　　「我姐姐跟在姐夫王金印身邊那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我很清楚她對我的信任，你就不必再多操這份額外的心了。」

　　「那『她』呢？」程勳突然將話鋒一轉，直指桌上那杯「白美人」。

　　「她捉不到我的把柄的。」

　　「捉不捉得到把柄，根本不在我的關心之內，司奇，你明明知道打動了你的——」

　　「小高，再來一杯！」司奇狀似無意中打斷了他的話，揚聲叫道，再轉回頭來對程勳說：「你跟啟鵬，尤其是你，暫時都不要再跟我碰面了，如果有事，我自然會與你們聯絡。」

　　「怎麼聯絡？」

　　「透過『她』。」司奇瞥向白美人的眼神，霎時溫柔起來。

　　「透過她？」

　　「是的，她一定會盯牢我，我的一舉一動，你們應該都可以經由她得知。」

　　「為什麼她會盯牢你？」

　　「你以為我在這裡幫她準備一杯白美人幹什麼？我是在為她慶祝啊。」

　　「慶祝？」

　　「是的，慶祝，」端起酒保送過來的另一杯深水炸彈，盯住那些爭先恐後、竄升翻騰的泡沫，他豪氣的邀道：「程勳，幹了你的伏特加酸酒，遙賀雷孝安即將高升刑事局的副隊長吧。」

　　程勳聞言瞪大了眼睛，司奇的唇邊卻反而浮現他那一貫滿不在乎的笑容，甚至還眨了眨眼道：「專職——緝毒。」

　　「司奇！」

　　「幹了，幹了！」他褪去笑容，面色一斂，露出森冷肅殺之氣說：「兄弟，好戲已然開鑼，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望著司奇仰頭一盡杯中物的豪邁動作，程勳那雙隱藏在鏡片後的眸子卻仿佛更加深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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