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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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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濤與海琴交換一抹了然且欣慰的眼神,打心底關心起來。 八年多前,永濤和海琴在出席一項宴會後的回家途中,車子因擦撞了一名突然沖過馬路的年輕人而緊急煞車,隨後當然連忙將他送進醫院,卻赫然發現那名年輕人已多日未進食,身體十分虛弱,當晚曼下著大雨,在雨夜中盲目亂晃的他在被他們撞上之前,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已走到馬路邊了吧? 等年輕人醒來,他們才知道他剛在一個月前從臺灣過來,本來想投靠一門遠房親戚,不料因久未聯絡,對方早已不知搬至何處,他想找份零工做,卻又因人生地不熟而無從找起,更倒楣的是前兩日碰上扒手,身上僅余的一些錢和護照證件都被洗劫一空,在萬念俱灰之下,心想倒不如一死了之。 醒過來之後,他對永濤夫妻甚至無心開口說聲謝,或許他認為永濤救他根本就是多此一舉的行為吧。 但永濤卻被他眉字間不馴的神色所吸引住,認為他絕非池中之物,而海琴更對他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關愛之情。原來在孝康之前,他們曾生養過一個兒子,可惜不到三歲就因病夭折,而孩子如今若還在,就正是他這個年齡,彼時孝康仍在歐洲各國流連忘返,孝怡又成天忙著與已論及婚嫁的正佐出雙入對,海琴於是把全部的母愛投注在這個她覺得酷似已逝大兒子的年輕人身上。 年輕人身子複元以後,永濤不但透過他在泰國政經兩界的關係為他找回護照,並且還幫他辦了居留權,安插他在公司做事,一步步的培植他。 年輕人沒有令永濤和海琴失望,他把所有的精力和時間全部都投注在工作上,使一直為孝康對繼承家族企業毫無興趣而感到失落的永濤頓時慶倖後繼有人,年輕人那沒日沒夜似的幹勁,著實像透了當年初到泰國,孑然一身卻能白手起家的他。 一年後,年輕人終於敞開心房,向他們一家四口垣露了離鄉背井的緣由。他愛上了一個自幼生長在富甲一方的家庭中的女孩,一年多前,她的父母安排她嫁給一位正在政界嶄露頭角的議員,女孩不從,求他帶她走,走得越遠越好。 年輕人當時才剛剛服完兵役,手頭並不寬裕,只能向地下錢莊借了一筆錢,想偕女孩先到東部去躲一陣,再看看能不能找機會出國去,卻不曉得平日養尊處優慣了的女孩才不到一個禮拜就後悔了,她瞞著年輕人私下給家裡打了電話,來接她的人不但痛揍了他一頓,而且還不懷好意的叫他回家去看看,說勇於私奔的人,就該有膽量承受後果。 年輕人回家去了,面對的卻是他想都無法想、不敢想的慘況,一生注重名譽,在中學教書的父親不堪女孩家派來的人天天逼問騷擾,自妻子在兒子五歲那年早逝後就不好的身體,經此重創,竟然因心肌梗塞而猝死。 父親是個人格高尚,除了到學校去教書,便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的人,生前兩袖清風,死後更是家徒四壁,地下錢莊的人日日來找年輕人逼債,可憐那一點點錢早被女孩要這買那的揮霍殆盡,僅剩不多的部分也都已經委託願意接他們這筆生意的旅行社辦證件去了。 在沒有其他辦法可想的情況下,年輕人只好把唯一的財產──房子賣掉,還清債務後,甚至沒有辦法為父親好好的辦理喪事,只得草草火葬。 然而女孩的家長並沒有因此就善罷干休,他們動用了一切勢力,阻撓他找工作的意圖,截斷他所有的機會,年輕人至此終於明白他為盲目的愛戀付出了多麼龐大的代價!女孩與那位政治世家公子的婚禮仍在緊鑼密鼓的進行當中,這時他們當然最怕他會突然跑到婚禮上攪局。 年輕人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心灰意冷,原來所謂的山盟海誓,不過是他一人的癡心妄想和愚昧無知,失去了一切,這塊土地刹那間也失去了容身之處和依戀的理由,天涯雖茫茫,但往哪裡去似乎也都一樣了,因此他東拼西的,拿著已經辦好的護照,在女孩家人額手稱慶的情況下,飛到了泰國。 當日那個萬念俱灰的年輕人,便是今日的歐於軒。 「怎麼樣?于軒,聽阿康說那女孩長得清秀可人,個性又好,而且在我們的珠寶公司擔任設計師,對不對?難得有教你看得上眼的女孩,不如就和阿康一起把婚事辦了吧。」海琴越說越起勁。 「琴姨,您說到哪裡去了?孝康急,我可不急,再說──」於軒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什麼我急你不急的?」孝康突然冒出來說:「你的東西,拿去看看,我看你還會不會一直說不急。」 於軒接過錄影帶,不明所以的說:「什麼東西啊?」 「珀貞剛用DHL寄過來的,聽說是桓竹的專輯,你看完不就知道是什麼了?」 一聽是拍桓竹的帶子,於軒早一躍而起,丟下孝怡兩個孩子往視聽室走。 「大寶、小寶,過來舅舅這裡,」孝康邊跟父母打眼色邊說:「大舅舅快有舅媽,不理你們兩個了。」 「去你的!」于軒走過他身旁時,忍不住重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待會兒再跟你算賬。」 也不管背後一室好奇的眼光和嘲謔的笑聲,於軒已急急忙忙鑽進視聽室中看起來。 一開始便是桓竹調皮的鬼臉,看得於軒哈哈大笑,既愛且憐,他的雙眼仿佛連眨也捨不得眨似的直盯住螢幕不放,見她若有所思,見她坦言十分想念自己,那種感覺實在非常奇妙,於軒相信若不是公務纏身,他可能真會提早返回臺灣。 也許琴姨說對了,他是應該忘掉過去,好好營造未來才是,沒有必要為了已逝的一段戀情而葬送真愛,更不該讓桓竹承受那不堪的後果,對不對? 於軒突然比任何一個時刻更強烈的思念起桓竹來,也開始認真的考慮起海琴剛才說的那段話,或許真的該── 這是什麼?在一段戛然而止、沙沙作響的畫面之後,出現的是和前面完全不搭調的場面。 生日蛋糕?是桓竹的生日?應該是,不然她不會坐在蛋糕的正後方,只見她長髮垂至胸前,又長又鬈的睫毛絲絲可辨,想這個珀貞,於軒在心中暗歎她的胡塗,怎麼會拿已經錄了桓竹生日的帶子再來攝影呢? 「希望過完生日就可以遇到白馬王子、如意郎君,要長得帥、懂得體貼,最要緊的是……」 原來這就是桓竹的少女情懷,于軒的唇邊泛開笑容,好,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的取笑她一番。 「要有錢!」突如其來的一票女人的叫聲把他的注意力完全攫截過去。「要有很多很多的錢,這一點比什麼都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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