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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啟鵬正在擔心程勳的脾氣可能會忍不住爆發開來時,司奇已經面帶他那似笑非笑的招牌表情閃進門裡,並拍拍程勳的肩膀說:「廢話終於聽完了?真不曉得你們兩個哪裡來的耐性;啟鵬,你餓不餓啊?」

  「你不說,我還不覺得,現在可被你一句話給挑動得饑腸轆轆,都怪程勳讓商秘書通知我晚上要和什麼人碰面,才會害得我連面對碩人做的一桌子好菜,也都胃口缺缺。」

  「那正好,我們現在就殺到你家去,幫你把菜給吃光,順便和阿姨商量一下,看明天在記者招待會上,要怎麼描述程勳突破困境的精神。」

  「司奇?」程勳轉頭望向他問。

  「走吧,走吧,先上車再說。」司奇一邊把兩位好友往外推,一邊還不忘回頭招呼許尚明。「許委員,明天早上十點,在我王朝五星級飯店的二樓會議廳裡,歡迎你偕公子一起來為程勳的表現喝采,我會特地叫商秘書幫你們留幾個好位子。」

  默契良好,一路無語的三人,直到一起坐進了為選舉期間的安全考量,孝安堅持要程勳換乘的富豪車內後,才一起出了聲。

  「明天我們……」司奇想要解釋他的計劃。

  「你搞什麼……」啟鵬劈頭就問。

  「羽嫣呢?」結果卻只有問題最短的程勳把話給說完。

  「我讓志宏過來把她接走,回辦事處去聯絡記者,安排明天的各項事宜了。」

  「為什麼要開記者招待會?」坐在後頭的啟鵬,顯然並沒有注意到程勳聽到司奇回答時的怪異神情,也不覺得他一上車就問起商羽嫣有什麼不對,畢竟剛才是她開車送他們過來的。

  「與其坐守,不如先攻,是不是這樣?司奇。」程勳問道。

  「對,偏要讓他們無機可乘,無縫可鑽。」

  「高明。」程勳覺得鼻前仿佛還聞得到羽嫣慣用的淡淡香水味,是他的幻想嗎?

  「也得靠商秘書靈敏的反應,和她高超的調度手腕才行啊,程勳,三天以後,有沒有留任她的打算?」

  「你們王朝不是虎視眺眈,一心想要挖角嗎?」

  「想挖有什麼用,最主要當然還是得看你有沒有意思留她。」司奇並不預期能夠從程勳那裡得到什麼答案,便從口袋裡掏出行動電話來往後頭一扔,改而對啟鵬說:「先打個電話回去給碩人,請她把菜熱一熱,還有到酒窖裡去拿瓶……XO,就說是我要慶祝用的,年份隨她挑。」

  「慶祝什麼?」啟鵬接住了電話,一邊按號碼一邊問:「要慶祝程勳當選,至少也得再等上個四十八小時左右」

  「真是為了要慶祝他當選的話,能夠只開你一瓶酒?你別作夢了。」

  這時啟鵬已朝話筒講了起來。「媽?碩人呢?」

  「電話給我。」司奇突然一手打方向盤,一手拗向啟鵬說。

  「喂,你幹嘛……」啟鵬還來不及叫完,已經為司奇向他母親余月菁報告的好消息而興奮起來。

  「阿姨,我是司奇,您這趟回來,至少得為我再多待上一個月的時間,您總不能只幫程勳助選,而不為我主婚吧?」他頻頻點頭的笑道:「是,就訂在新歷年前,對,就等程勳當選,大夥兒才有空幫我的忙,您答應了?那太好了,我待會兒就跟孝安說。」

  把電話遞回給後座的啟鵬跟碩人請時,滿面春風的司奇仍舊空出右手來與程勳一握,並接受他由衷的祝福。

  「恭喜了,兄弟。」

  「口惠不實,我們等你用立委的頭銜來賀呢。」司奇握緊了程勳的手,藉以傳達他堅定不變的支持。

  羽嫣望著在聚光燈下的程勳,耳聽久久不息的掌聲,儘管拚命的咬緊下唇,悸動的淚水猶在眼中不停的打轉。

  「程先生,加油!」記者群中,終於有人率先忍不住的高喊起來。

  「對,程先生,加油!我們乾脆先跟你約好明晚原地大開慶功宴。」

  「謝謝大家,」程勳卸下剛才記者會上端肅的面容,改以幽默的笑容說:「可是明晚這裡得不得空,還必須先問過駱先生才知道,我可做不了主。」

  他這一說,馬上有位坐在前排的女記者揚聲問坐在他左邊的司奇:「駱先生,你意下如何?」

  「要開慶功宴,光是這間只能容納三百個座位的會議廳哪夠?明天下午投票時間截止後,從四點開始,我歡迎所有愛護臺灣、支持程勳的朋友,統統到我飯店來,參加在全樓開放的頂樓所舉辦的餐宴。」

  會場的氣氛立時變得更加熾熱,羽嫣聽到有人說:「真是高招啊!趁對手還在捕風捉影之際,便搶先一步做最坦誠的公開,這下不囊括選區內大半的婦女選票才怪。」

  這一場記者招待會前後只開了一個半鐘頭,而且程勳個人的發言,僅僅占了半個小時左右,可是爆炸性的內容和扣人心弦的歷程,卻已深深打動了現場每一位媒體人員的心。

  一開始乍見從未一起公開曝光的餘啟鵬和駱司奇,竟然陪同程勳出席,甚至並肩而坐時,就已經把所有與會人士的好奇心,撩撥到最高點。

  接下來詹福茂卻又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請來餘啟鵬的母親做開場白。

  餘月菁不疾不徐的從亡夫王志龍與馬進興當年在政壇中組成「旭日會」的歷史談起。「先生們為問政獻身,我們這些做太太的,便也合組了一個專門收容社會上無助婦孺的庇護所。有一天,我們收容了一位年僅十九歲,同時懷孕三個月的女孩,剛住進庇護所的時候,她幾乎連一句話都不肯說,後來隨著安全感的加深,才慢慢吐露了她坎坷的身世。」

  包括母親原本身為北部一族原住民的酋長最鍾愛的麼女,卻因不顧族人反對,嫁給漢族父親在先,結婚甫三年,便又遭移情別戀的丈夫離棄在後,因而攜女遠走東部投靠三姊夫的上一代歷程。

  不料酗酒嗜賭的三姨丈,竟將她與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起賣給了山下的妓院,找不到她的母親傷心自絕,她也被迫做了兩年的雛妓,直到碰上了那個當時熱心於社服工作,將她救出了火坑,並與她一起度過半年幸福生活的男人。

  但是由於這個男人家中劇烈的反對,甚至暗中差人去通知妓院的保鏢,想要把她給捉回去,結果不但讓拚命抵抗,保護她逃走的情人命喪歹徒刀下,也讓她腹中的小孩因為相愛的父母終究結不成婚,而成為所謂的私生子;對於孩子的身世一直耿耿於懷,對於孩子的父親也一直念念不忘的她,終於在孩子僅僅十五歲的那一年,便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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